李逵瞪大圆眼,看了半晌,一把抱住那人,道:“俺的哥哥,这不是做梦吧,你怎会在这里,想煞铁牛了。”
你道那人是谁,竟是江南东路江州两员押狱节级、“神行太保”戴宗。
戴宗看见李逵、朱武也自惊喜,道:“我也没想到能在北京大名府看见各位兄弟。”
为了不招人耳目,朱武道:“来来来,坐下说话。”
杨春让小二整治了一桌酒菜,众人落座叙话。
朱武道:“戴院长不在江州,怎么来到北京大名府,这一南一北相隔千里万里的。”
戴宗看看四周,道:“不瞒兄弟,我是替蔡九知府来给梁中书捎信儿。”
原来,近来江南方腊势力越来越大,在两江、两浙地区占领了八州二十五县,朝廷屡战不利,已丧失主动权,处于战略防御态势。
除了歙州、睦州、杭州、苏州、常州、湖州、宣州、润州这八座州府,越州、秀州实际上也处于江南军的控制之下。两江、两浙富庶地带尽归剩公方腊所有。
江州时刻处于江南军的威胁,蔡九知府如坐针毡,屡次向父亲、宰相蔡京告急。
蔡京在地方上有三大嫡系,第一个就是在江南东路江州的第九个儿子蔡得章,第二个是在北京大名府的女婿梁世杰,第三个是在西北永兴军路华州的得意门生贺太守。梁世杰的战略任务是与金国联络,北拒辽国;贺太守的战略任务是盯住与西夏在边境相持的老种经略相公种谔和小种经略相公种师道;只有蔡得章完全是为了守住江南鱼米之乡的财源之地。
结果因为方腊的崛起,江州也成了前线。蔡京整日被辽国、三大寇和最近声势日隆的梁山“绿林联盟”搞得焦头烂额,有些顾不上这个小儿子。蔡得章不得已,只有找在军事上有些成就的姐夫梁世杰讨些主意。
这戴院长有一等惊人的道术,但出路飞报紧急军情事,把两个甲马拴在两只腿上,作起“神行法”来,一日能行五百里,把四个甲马拴在腿上,便一日能行八百里。因此,人都称做“神行太保”戴宗。戴宗有神行之法,来去如风,便成为蔡九知府的信使,往来于江州和北京大名府之间,这次碰巧遇到李逵和朱武等人。
“方腊的江南军发展如此迅速,连江州也受到威胁?”朱武吃惊道。
要知道江州再往西,就快到王庆淮西军占据的荆南江陵府了,如果让方腊的江南军霸占江州,整个南方两江、两湖、两广、福建诸路与朝廷的联系都将被切断,不复大宋所有。
“那倒还没有。”戴宗说道,“不过江州距离方腊的老巢歙州不远,迟早会是江南军的攻击目标,所以蔡九知府心慌,朝廷顾不上,只好找梁中书商量对策。”
李逵嚷嚷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还要朝廷有什么鸟用。官府衙门只顾自己快活,不顾百姓死活。院长哥哥也罢了官,跟俺们上梁山找宋江哥哥坐把交椅,强似给官府卖命。”
戴宗道:“这铁牛,说的甚么话!”
朱武道:“李逵哥哥话糙理不糙。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还有我们‘绿林联盟’在山东聚义,屯兵梁山,天下已经大乱,像戴院长这等异能之士,正该相时而动,莫要在官府中误了前程。”
戴宗叹道:“我何尝不知,只是在下困守官衙,日久生怠,恐失天下英雄之望。”
朱武道:“‘绿林联盟’如今是晁天王、宋公明当家,招贤纳士,虚怀若谷。倘若戴宗哥哥有心相投,必握发吐哺,倒履相迎。朱武愿为哥哥引荐,不知意下如何?”
李逵也道:“院长哥哥时常最佩服宋公明黑三郎,索性去梁山投奔他,与铁牛侍奉宋江哥哥,岂不快活!”
戴宗踌躇,低头不语。
朱武知道欲速则不达,缓行一着,道:“戴宗哥哥从梁中书府上听到什么消息,可否透露些个,日后也好与梁山群雄见面。”
戴宗道:“朱武不说,我还忘了。梁世杰与北京大名府兵马都监李成、闻达商议,要发兵一万,配合高唐州知府高廉征讨梁山,贤弟宜通知晁天王、宋公明早做准备。”
朱武道:“此时我已尽知,并且知晓大名府将征调威震中原的天下第一高手卢俊义领兵出征,其志不小。”
戴宗原本以为献上一个惊天情报,不料朱武早已得知,大失所望。
朱武又道:“高唐州关押‘绿林联盟’项充、李衮、焦挺三位头领,梁山晁天王、宋公明哥哥已发兵征讨,旦夕拿下高唐州。戴宗哥哥,此乃千载难逢的进身之机,休要错过。”
戴宗脑筋急转,思忖半晌,慨然道:“朱军师说吧,要戴宗怎么做?”
朱武道:“戴宗哥哥如果决意投靠梁山,正好借蔡得章和梁世杰信使的身份,去一趟高唐州,求见高廉……”
戴宗听完朱武的计划,频频颔首,依计而行。
此后数日,戴宗去往高唐州,朱武等人继续寻找鲍旭下落,斗木獬动用所有眼线,在方圆百里内布下天罗地网,务要找到鲍旭。
燕青、蔡福、蔡庆时常来见朱武等人,人情往来甚密。只是碍于官匪身份有别,不敢堂而皇之交往,但是渐渐传入卢俊义耳中,也知有朱武这号人物。
这一日,朱武正在客栈里,李逵、陈达、杨春随侍左右。忽然一女子用斗笠纱巾遮掩面容,来客栈指名要见朱武。朱武大为惊异,一时没想到竟是何人。
众人都要陪朱武去见,朱武道:“一个女子孤身前来,你等凶神恶煞的模样,不怕唐突于她?李逵、陈达留下,只杨春陪我去。”
李逵、陈达确定朱武并无危险,只好作罢,悻悻留守在房里。杨春陪伴朱武,到客栈一角,那女子早就等候在此。
朱武一辑,道:“不知姑娘是谁,屈驾来见朱武,所谓何事?”
那女子回过头来,摘下斗笠纱巾,嫣然一笑,道:“朱寨主可还记得小女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此次前来,有一事相告,还望朱寨主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