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喽啰当中,当先一人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由此过……”
“啪!”
也不见武松如何动作,这人当头挨了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捂着脸带着哭腔,道:“不等人把话说完……都给我上,把他剁成十八块!少一块都不行!”
小喽啰们仗着人多,一拥而上。
武松抽出镔铁戒刀,孔明、孔亮、宋清、施恩、张青、孙二娘各逞兵器,便要厮杀。
宋江急忙道:“不要杀人!”
众喽啰见宋江身材矮小,以为他胆小告饶,哪里肯听,冲上来就要围殴。其实宋江是在告诫武松等人莫要伤人性命。
武松心细如发,立刻领会了宋江的意图,双刀只用刀面和刀背,瞬间便将十几个喽啰拍倒在地。
其余几人武艺稀松,与小喽啰对战只占上风而已,以寡敌众根本无法造成杀伤。
只有武松神勇,双刀当短棍使,打得几十个喽啰鬼哭狼嚎,伤胳膊伤腿,却都不严重。
领头的喽啰见不是头,大叫一声:“扯乎!”
四五十个喽啰便往山上跑,转头没影了。
武松等人收起武器。
宋清问道:“哥哥为何喊不要杀人?他们逃回山寨必然去叫救兵,若有大队人马,我们只有八个人,如何抵挡?”
宋江道:“这里八成是清风山,当家的都是‘绿林东盟’头领,与梁山同盟,打死打伤他的手下,见面须不好看。”
武松在心里暗赞宋江做事讲究,极有分寸,便生出倾心之感。
他却不知,宋江的驭心术已臻化境,比朱武还要强些,武松的心智早已被宋江掌握。
众人又行了几里路,只见林子四边齐齐的分过一二百个小喽罗来,一个个身长力壮,都是面恶眼凶,头裹红巾,身穿衲袄,腰悬利剑,手执长枪,早把一行人围住。
林子中跳出三个好汉来:一个穿青,一个穿绿,一个穿红。都戴着一顶销金万字头巾,各跨一口腰刀,两个使枪,一个使一把吴钩剑,当住去路。中间正是“锦毛虎”燕顺,上首是“矮脚虎”王英,下首是“白面郎君”郑天寿。
燕顺大喝道:“哪个不知死的敢打我寨中兄弟,留下三千两买路黄金,任从过去,否则,拿命来抵!”
武松有心让他们领教一下自己手段,便叫道:“钱就没有,刀有两口,有本事自己来拿!”
燕顺三人见武松膀大腰圆,不怒自威,心中也自有些心怯,三人不敢托大,两条枪、一把剑,一起来并他。
武松哪把这三人放在眼里,镔铁刀舞成雪花,笼罩在三人头顶,若不是留着后手不发,早就将对手一一劈翻。
奋力斗了十合,燕顺是个识货的,看出己方三人武艺远远不及对方,对方有意手下留情,没下杀手而已。
燕顺大叫一声:“且住!我等从未见过这等好武艺,愿闻好汉姓名。”
武松收手道:“在下‘行者’武松。”
燕顺等三人大吃一惊,相互对视一眼。
王英道:“莫非是景阳冈上打死赤手空拳打死大虫的武二郎?”
武松道:“正是在下。”
王英上前一把抱住,道:“我的好哥哥,怎不早说,若早闻姓名,安敢与哥哥动手,快请上山一叙。”
燕顺熟视武松背后的矮黑汉子,只觉得他气度不凡,尽管貌不惊人,却散发出强大的气场,犹在武松之上,不是一般人物。
燕顺上前抱拳道:“在下清风山燕顺,不知好汉尊姓大名?”
宋江微笑道:“在下宋江。”
燕顺听了走近跟前,又问道:“你是哪里的宋江?”
宋江答道:“我是济州郓城县做押司的宋江。”
燕顺道:“你莫不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
宋江道:“你怎得知?我正是宋三郎。”
燕顺便唤王英、郑天寿,三人纳头便拜。
宋江慌忙答礼,问道:“三位壮士,何故行此重礼,此意如何?”
燕顺道:“小弟只要把尖刀剜了自己的眼睛,原来如此不识人。小弟在江湖上绿林丛中,走了十数年,闻得贤兄仗义疏财,济困扶危的大名,只恨缘分浅薄,不能拜识尊颜。今日天使相会,真乃称心满意。”
宋江答道:“量宋江有何德能,教足下如此挂心错爱。”
燕顺道:“仁兄礼贤下士,结纳豪杰,名闻寰海,谁不钦敬。梁山泊近来如此兴旺,四海皆闻。曾有人说道,尽出仁兄之赐。不知仁兄独自何来,今却到此?”
宋江道:“宋江本来投在沧州柴大官人庄上,后白虎山孔家庄孔太公书信来请,便在他庄上住了些日子,却好武二郎寻我去见清风寨知寨花荣,路过此地,有缘遇到三位好汉。”
燕顺道:“闲话到山上再叙,请哥哥们先来山寨歇马。”
众喽啰拥着一群好汉上了清风山,燕顺叫杀牛宰马,排下筵席。
燕顺、王英、郑天寿三人对宋江、武松等人殷勤劝酒,甚是恭敬。
酒过三巡,燕顺道:“宋哥哥、武兄弟去清风寨,可是为了官军围剿梁山之事?”
武松道:“燕头领也知此事?”
燕顺道:“‘绿林东盟’同气连枝,前夜日子梁山头领‘旱地忽律’朱贵派人来通报,约期与桃花山李忠、周通同往梁山御敌。”
宋江道:“花荣是我义弟,也是秦明这一路官军的副将,我只劝他不与梁山交锋便是。”
众人边吃酒便说话,忽听小喽罗自山下报上来说道:“大路上有一乘轿子,七八个人跟着,挑着两个盒子,去坟头化纸。”
时当腊月初旬,山东人年例,腊日上坟。
王英是个好色之徒,见报了,想此轿子,必是个妇人,点起三五十小喽罗,绰了枪刀,敲一棒铜锣,下山去了。
宋江、武松、燕顺等人,自在寨中饮酒。
王英去了约有三两个时辰,远探小喽罗报将来,说道:“王头领直赶到半路里,七八个军汉都走了,拿得轿子里抬着的一个妇人。只有一个银香盒,别无物件财物。”
燕顺问道:“那妇人如今抬到那里?”
小喽罗道:“王头领已自抬在山后房中去了。”
燕顺大笑。
宋江道:“原来王英兄弟,要贪女色,不是好汉的勾当。”
燕顺道:“这个兄弟,诸般都肯向前,只是有这些毛病。”
宋江道:“燕顺、郑天寿二位兄弟与我同去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