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停下手,空气如结冰般凝滞。
秦明冷不丁说出一番话,令董平一怔,索超暗暗佩服,关胜却大吃一惊,这是要洗白董平,让他重新回到朝廷序列的诛心之语。
以董平的武艺,若跟关胜联手,击败秦明、索超不在话下,但若董平听从秦明之言回归朝廷,关胜便是三头六臂也架不住三人攻击,不是死不死的问题,而是怎么个死法的问题。
就连燕顺都能听出来,秦明给了董平一个选择,确切地说,是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是伸出一只手来给失足落水者,生存还是毁灭,都不是个问题,你自己看着办。
燕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面前这四个人都是当世高手,对他而言就是神仙打架,董平的一句话,可能就会判他死刑,或者让他继续留在人间。
董平投降梁山并非心甘情愿,实在是“败军之将不敢言勇”的无奈之举。眼下,之前的案底一笔勾销,还可立下大功,重新得到朝廷重用,封妻荫子,指日可待,这不正是董平孜孜以求吗?
关胜道:“董将军,晁天王、宋公明都待你不薄!”
秦明冷笑道:“贼终究是贼,怎比得过报效朝廷,光宗耀祖。”
关胜道:“我祖上历代只传下来一个‘义’字,董将军莫忘了‘替天行道’的大义。”
秦明道:“天子行的才是天道,梁山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董平哈哈大笑道:“二位将军不用费心,董平做事自有道理。首先,我不会让关将军受到半点伤害,坏了梁山的义气。”
秦明怒道:“与贼还讲什么义气!”
关胜反唇相讥,道:“难道官府开始讲义气了?”
燕顺觉得此处应有笑声,衬托一下气氛,于是放声大笑。
秦明、索超对他怒目而视,燕顺笑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意思,尴尬的咳两声,消停了。
董平又道:“毕竟我与秦统制、索提辖曾经同朝为将,今日不为难二位,你们走吧。”
这句话重点有两个意思。一是曾经同朝为将,尚念一点情谊,从此再无瓜葛。二是你俩打不过我俩,赶紧走吧,不伤面子。
秦明知道很难让董平回心转意,他也知道尽管他和索超手中两千军马远远超过关胜、董平的六百军马,但四个超级高手对战,方圆数十丈寸草不生,多少人马也近不得身,就连杵在那里的燕顺都可以忽略不计,人马只是个数字而已,微不足道。
索超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在四个人中只有自己稍逊一筹,真打起来先倒霉的肯定是自己,既然董平铁了心做贼,劝不回来,这架不打也罢。
秦明道:“既如此,我等异日战场再见,董将军好自为之!”
秦明一拨马头,跟索超一起率军离开,返回祝家庄。
看着官军离去,关胜对董平道:“将军明辨是非,关某十分钦佩。”
董平道:“关将军,董平有一事相求。”
关胜颇感意外,道:“董将军请讲。”
董平道:“此去郓州城不远,我有件私事要办,还请关将军代为向晁天王、公明哥哥告假,办完此事,便回梁山。”
关胜道:“何不先回梁山与二位哥哥分说明白,再去办事,我想二位哥哥无有不允。董将军身为‘天立军’主将,私自脱离似有不妥。”
董平道:“此事干系董平未来一生,还望关将军成全。办完此事,我当回梁山向二位哥哥请罪。”
关胜见他坚决,只好说道:“就让燕顺于你同去,遇事也有个照应。”
董平想了想,道:“也好。”
于是董平将三百“天立军”交给关胜,与燕顺趁着夜色纵马驰向郓州东平府。
关胜领着“天勇军”、“天立军”自回梁山而去,将董平告假之事报与首领团知晓。
梁山聚义厅。
“托塔天王”晁盖大发雷霆,看着兄弟们济济一堂,说道:“独龙冈什么来头,居然敢联合官军,与梁山作对,抓了我邓飞、王英两个兄弟,明日我亲自下山,铲平独龙冈,救出二位兄弟!”
众好汉都不敢做声。
宋江道:“哥哥息怒。这次下山,救出乐大娘子、孔宾,林教头刺死项元镇,俱是大功,可喜可贺!便是与独龙冈一战,尽管失了二位兄弟,但我山寨也射死祝龙,活捉扈三娘,功过相抵。宋江愿替哥哥下山走一遭,这次定要彻底消灭官军和独龙冈联盟军,救出邓飞和王英。”
吴用道:“公明哥哥说的是,谁能料到半路杀出个独龙冈。我看派时迁今夜就出发,去祝家庄探听消息,先救出二位兄弟,报仇之事可以徐徐图之,为时未晚。”
晁盖仿佛消了气,语气缓和下来,道:“莫要让烦恼坏了兴致,今夜且先为山寨增添李逵、朱富、李云三位头领设宴庆贺。明日一早,乐和、白胜、时迁三人前去祝家庄探听消息。吴军师、朱军师制定个方略,看如何攻打独龙冈三庄联盟。”
众好汉齐声应诺。
宋江让手下将“一丈青”扈三娘交与父亲宋太公收管,听候发落。众头领都只道宋江自要这个女子,尽皆小心送去。
晁盖自来家境殷实,却不娶妻室,只因要做江湖豪杰。如今认为宋江贪恋美色,对扈三娘有意,不禁怀有不齿之心,碍于兄弟情分,不好说破。
当夜,梁山众好汉为李逵、朱富、李云接风洗尘,庆贺梁山又多了三位兄弟。李逵与浔阳江群雄早就认识,少不了一番痛饮。
朱武因邓飞、王英陷落在祝家庄而伤怀,少饮几杯,就来到聚义厅外透风。
邓飞、王英都是朱武的结义兄弟,如今生死不明,怎不让他忧心。
时迁找到朱武,对他道:“军师,适才我接到杨林托女土蝠从蓟州送来的书信。”
朱武久未听到北边的消息,急忙从时迁手中取过书信,打开来看。
他一目十行,只见信中大意是,近闻兄长促成“绿林东盟”与“绿林西盟”的合并,朱武哥哥担任梁山副军师,并与众位兄弟一举击败朝廷五路大军,可喜可贺。北面辽国境内发生了一些事情,报给兄长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