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的船队近二百条大小船只,散成一个横着的纺锤形,在水面上前进。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指挥官没有水战经验,任由船只自由航行,便会自然而然形成这种中间厚,越向两边越薄的阵型。
“混江龙”李俊看清楚对面船队的形状,心头一宽,对手这是摆出了一副挨打的姿势,这一战稳了。
他下令全军箭上弦,准备发射。
身边“船火儿”张横盯着水面,黑漆嘛乌的,只能隐约看见船队的影子,口中喃喃道:“船上不会尽是些稻草人,要向咱们‘草船借箭’吧?”
李俊叱道:“你以为童贯是诸葛亮?早跟你说过,多看兵法书,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话音刚落,敌船已经进入到了弓箭的射程。
听得金沙滩上响起一声号炮,只见水边突然出现三条火线,那是陆地弓箭手发射火箭用的油绳被点燃了。
“放!”
一声令下,三排步军弓箭手一轮齐射,上千支火箭瞬间射向天空,直奔敌船而去,半边天空都被映红了,水面反射着火光,水泊上的夜幕被拉开,一片通明,官军船队瞬间暴露无余。
多数水军没见过这种奇景,都看呆了。
张横说道:“朱军师一定也知道‘草船借箭’的故事,所以让射火箭……”
火箭便是“石砲营”的指引,在漫天亮光的映照下,岸边的十五架“霹雳车”开始发射石弹。火箭、石弹陆续打进官军船队,产生了强烈的杀伤效果。
由于船队阵型过于密集,“霹雳车”发射的石弹几乎没有落空,十几只船被打碎,木屑纷飞,叫喊声四起。火箭钉在船舷上、甲板上,上百艘船开始着火。
“放!”
第二轮火箭齐射又开始了。
这回是给水军下了命令,只见“天寿军”的发令兵站在“天寿星”号最高的指挥塔上,和喊一声:“全体弓上弦!放!”
在火箭的指引下,“天寿军”一千多支箭划出美妙的抛物线,倾泻在官军船上。中间夹杂着四支沉重的铁橛箭,它们是由“天寿星”号上船首、船尾、左舷、右舷四座弩楼分别发射的。
铁橛箭经由三石力量的机械弩弹射而出,呼啸着奔向最近的敌船。只见三艘敌船的甲板被射穿,船舱进水,沉没只是时间问题,还有一艘被射中船头,削去了一大块,船体严重失衡。
“放!”
第三轮火箭齐射继续飞向官军船队。
只一顿饭的时间,二百只船的官军船队损失过半,湖面上漂满了散落的船板、燃烧的木屑和破碎的尸体。剩余的几十艘船开始撤退。
此时岸上朱武亲自指挥的步军弓箭营、石砲营已经结束战斗任务,静静地守在岸边,看水军兄弟开始表现。
水军大头领李俊下令,“天寿军”全军乘胜追击奔逃的敌船。
以优势兵力,在熟悉的水面,追击仓皇逃窜的敌军,“天寿军”兄弟士气高昂,喊杀声震天。将追上的船只分割、包围,基本都被逼降。
剩余二十余只船的船体还算完整,看看就要突围而去,只见以“天剑星”号小海鳅船为首的“天剑军”上百艘大小船只拦在水面上,官军见兵力悬殊,战意全无,尽数投降。
“天寿军”、“天剑军”会合一处,李俊问阮小二道:“官军接应部队呢?”
“立地太岁”阮小二也一头雾水,道:“没有接应军。”
“没有接应军?”李俊重复着,隐隐感觉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官军船队至此全军覆没。
“天寿军”、“天剑军”押着官军投降的五六十条船,一千多人来到岸边,李俊、阮小二等水军头领上岸向朱武汇报战果,却被岸上部队告知,朱军师率领步军“天孤军”、“天伤军”去北山了!
李俊、阮小二这一惊非小可,他俩脑筋一转便猜到原委,童贯在水泊南边夜袭梁山泊的同时,北边驻军也同时渡水攻山。
因为梁山北面是陡峭的山崖,极难攀爬,易守难攻,所以梁山军只放了“铁臂膊”蔡福、“一枝花”蔡庆兄弟率领一千步军把守北山关,并无水军阻挡。
北京大名府“天王”李成、曾家府史文恭两支人马都在水泊北面驻扎,极有可能是他们响应童贯的进攻,派军队渡水偷袭。
“神机军师”朱武得到情报,领着“天孤军”、“天伤军”两支步军主力前去支援北山,可见对这次偷袭的重视程度。
李俊不敢怠慢,留阮小二率领“天剑军”守住水泊,把战俘押上陆地,自己亲自率领“天寿军”众头领,驾着百十条船,驶向水泊之北,增援朱武。
为何朱武对北山敌情如此紧张?
梁山四面环水,只南面山下有金沙滩、鸭嘴滩两片平地可以歇马,进山道路便开辟在南山。
为防止敌军渡水从这里攻山,南山设置了三座关隘,第一座山脚下的宛子城关,第二座半山腰的断金亭关,第三座山顶寨前关,层层设防,固若金汤。
梁山东、西两面山坡陡峭,各设置一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且两边都有山路与南山断金亭关相连,一旦遭遇攻击,驻扎在南山的三关守军都可以实施救援。
唯独梁山北面全是悬崖峭壁,且只有一条小路直通山顶忠义堂。此处比其他五处关隘更加险峻,军队根本无处攀爬,所以放置一千步军守卫也绰绰有余,不必担心遭受攻击,历来全凭天险防御。
以往梁山兵少,重点放在南山,守住进山口。北山有自然防御优势,便不受山寨重视,梁山上上下下都形成了思维定势,敌军不可能舍易取难,从这里攻山。
但当朱武听到官军居然从北面渡水而来,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
为什么官军会选择这么干,完全违背常理。
凭朱武的智商,他立即就发现了北山防御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北山是悬崖峭壁,攻山的人上不来,但是守山的人也下不去。山体与水泊之间再近,也有连接的空隙,甚至可能还有山洞,如果敌军渡水而来,完全可以在这里驻扎和藏身,趁梁山军不备或防御松懈之时,从东西两侧绕到山前实施突袭,令梁山军防不胜防。
就好像在梁山背上插了一根毒刺,随时一击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