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敢孤身一人来菜园子里,到王庆、牛二、张三、李四的地盘上撒野,就是因为鲁达也在这里,他算准了以鲁达的性格,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不料鲁达并没有转移注意力,仍然在向林提辖发起挑战:“洒家枪法不是林提辖的对手,须回去练个三年五载,才有资格再向林提辖讨教。”
林提辖道:“贤弟过谦了,林某在枪法上下了三十多年苦功,方才积累些心得,贤弟只二十六七岁,又不是用枪做主战兵器,即便如此,林某没讨得半分便宜,贤弟当真是习武的奇才。倘假以时日,细加琢磨,未来成就无可限量。”
鲁达笑道:“林提辖在开封府日久,也学会用官话搪塞洒家,明明是留着绝招‘暴雨梨花枪’不肯轻易使出,怕洒家输得面上不好看。”
林提辖大笑:“贤弟多虑了,这‘暴雨梨花枪’其实并非攻击技,江湖上谬传,夸大了它的威力。”
鲁达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道:“延安府路远,洒家来一趟东京开封府不易,此次难得遇到林提辖,洒家自创了一套拳法,还望林提辖指点一二。”
林提辖痛快答应:“贤弟瞧得起林某,敢不从命。”
当下二人放下手中钢枪,鲁达拉开架势,林提辖扎下马步,沉着应战。
正当二人将要在拳脚上见个真章,只见菜园子一侧出现了二三十个军健,中间簇拥着一个七尺高的雄伟汉子,旁边跟着的李四一脸沮丧,军健还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头脸胳膊上有血迹和淤青,走路一瘸一拐,分明就是李忠。
围观群众像见到瘟神一样闪到两边,又不想错过这么好的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八卦素材,都远远地向这观望。
朱武见了心里勃然大怒,表面却异常沉静,冷冷地看着这一群人越走越近,他没见过王庆,仅从中间汉子睥睨一切的气势来看,定是王庆无疑。
“张三都跟你说了吧,”王庆直截了当地对朱武道,“你的伙伴打伤了牛二和我的几个兄弟,本待送他去开封府吃官司,不过把你们关起来也没甚么好处,拿一百两银子出来就放了他。现在你又把张三给伤了,就拿二百两吧。”
朱武冷笑道:“你是开封府营里的副排军,没法跟你讲理,这样罢,偷的包袱我也不要了,拿张三换我哥哥,咱们两清。”
王庆睁着怪眼看看朱武,然后哈哈大笑,回头看着带来的二三十个军健,军健们也附和地大笑起来。
王庆转回头来,道:“你好像没搞清楚情况,没有银子连你也走不了,还说什么交换。”
朱武道:“你不怕我先砍了张三?”
“你弄死他好了,”王庆满不在乎,“我王庆什么时候还吃过威胁,张三被你抓住,是他自己不长进,与我何干?”
听了这话,不止是朱武,张三、李四也愣了,他俩见识过朱武的阴狠,生怕朱武真做的出来,李四哭丧着脸道:“大哥,先让他放了张三吧,都是磕过头的兄弟,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
话没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王庆给了李四一记清亮的耳光。
“没用的东西,”王庆恶狠狠地道,“生死各安天命,张三死了,我会给他报仇。”
朱武、张三、李四都感到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朱武明知道王庆是在逼他就范,却没有什么好办法,看见不远处鲁达的身影,灵机一动,大声道:“原来军营里的军人与盗贼无赖沆瀣一气,抵御外侮、征剿贼寇没什么本事,只会坑害百姓!”
鲁达果然应声转过脸来,怒视着朱武,道:“兀那撮鸟,你说谁坑害百姓?”
朱武毫不示弱:“看你这大汉也是也有些军汉模样,莫不是跟王庆他们一伙的?光天化日偷窃我的包袱,被发现后伤了我的哥哥私自绑来这里,讹诈二百两银子,还给不给行人活路?”
鲁达问林提辖道:“王庆是谁,军人怎能做祸害百姓的勾当。林提辖,你知道这厮?”
林提辖点点头,道:“王庆在开封府营里做个副排军,他父亲王砉就是替朝廷做生铁矿石生意的王员外,昨天你还在‘沉香局’提到过。”
“原来是他,”鲁达冷笑道,转头跟朱武道,“这位小哥不用慌,洒家还你公道。”
朱武这场戏演完,总算吃了个定心丸,有鲁达出头,便是有十个王庆也不怕。
当真是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鲁达走到王庆面前,道:“洒家且问你,他说的可是实情?”
王庆见鲁达的筋肉体型,先有三分怯他,但听到他操一口外地口音,便仗着自身有些武艺,身后还有二三十个军健,犹自强横,道:“这两个正是开封府要缉拿的贼人,你这汉子莫要妨碍衙门公事。”
鲁达道:“你欺洒家没听到你刚刚敲诈这位小哥二百两银子?洒家在关西镇守边庭,饮冰嚼雪,一年的俸禄也没有二百两银子,你们在东京开封府锦衣玉食,还想着欺诈百姓,跟时刻觊觎中原想要抢掠财帛子女的异族入侵者有什么两样?留你这样的军人何用!”
说着,鲁达怒气勃发,一拳击向王庆的面门。
这是要重演发生在多年后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的节奏啊,就是不知如果鲁达真的在这里打死了王庆,后来占据淮西八座军州,八十六个州县、势力远远超过水泊梁山的淮西楚王军队还会不会出现,这段历史会走向何处。
王庆能在开封府独霸一方,拳脚上有些本事。但见到鲁达来得凶猛,不敢硬接,只办的后退躲闪。
后面的军健平日里仗势欺人不甘人后,但看见鲁达的拳势虎虎生风,被他结实打上一拳当真是分筋裂骨,当下腿都软了,哪里敢上。
鲁达打得兴起,趁王庆被逼的脚步踉跄,左拳一记虚招把王庆晃到正手边,右拳狠狠地当胸打来。
这下王庆避无可避,只能双臂交错,挡在胸前,硬架这一拳。
鲁达这一拳发足了力,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王庆“哎吆”一声,被打的倒退数步,兀自收不住脚,倒在地上,双手小臂酸麻,竟给打脱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