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联盟”三十三位好汉在郑州界内的村镇上歇了一晚,次日王英、李立、王定六出去打听到,西京河南府已被淮西军攻破,河北军绕过孟州,兵临河南府城下,西京一带,竟形成了淮西军、河北军、官军三军对峙的局面。
朱武急问详情,王英便将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众人。
原来,王庆派龚端、龚正、奚胜、张寿、武顺率领两万淮西军千里奔袭西京河南府,就是要抢在河北军前面拿下这个东京开封府西边最重要的军事枢纽,在争夺天下中占得先机。
龚端、龚正仗着在王庆落难时从龙有功,获得高位,其实进攻西京河南府的军事主将却是朱武的老对手奚胜。张寿、武顺都是后来王庆招募的将领,作为奚胜的副将统领军马。
龚端袭击西京河南府时,段二、杜壆正在围困襄州山南军,刘敏正与王义、韩天麟对峙于邓州新野县,这两处交锋吸引了朝廷大部分注意力。当呼延灼击败段二,拯救了襄州和李从吉,杜壆却帮助刘敏攻下邓州,朝廷忙着调动嵩州、汝州、许州、陈州和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的兵马支援唐州,却忽视了龚端对西京河南府的威胁。
奚胜忌惮屯兵孟州、怀州边境上的河北军,与龚端商议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术,付出损兵七千余人的巨大代价攻克西京河南府。朝廷调集嵩州周信、汝州马万里的救兵终究晚到了一步,未能营救西京河南府。河北军本想玩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伎俩,等淮西军与河南府守城官军打得精疲力竭,再收渔翁之利,孰料奚胜是个战术大师,动作奇快,不等河北军反应过来,已经占领了西京河南府,让河北军为自己的决策失误后悔莫及。
屯兵在孟州的河北军主将是钮文忠手下“四威将”中的“猊威将”方琼、“熊威将”于玉麟,河北军距离西京河南府近在咫尺,却被淮西军虎口夺食,方琼作为主将错失良机,遭到坐镇泽州督战的钮文忠痛骂。
现在一道以前没遇到的难题摆在河北军面前。
过去淮西军与河北军控制的地盘并不接壤,两股势力都与大宋官府为敌,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在西京河南府遇到了,大家都想要这块儿象征着西部控制权的肥肉,势必引起一番争夺。
如果官军势大,淮西军和河北军或许还有联手作战的希望,大不了签订一个分赃协议,但是现在官军如此不堪一击,就轮到这两军争夺中原西部霸权,拼个你死我活了。
于是钮文忠请示了远在威胜州的田虎之后,给方琼、于玉麟传下命令:打!
方琼、于玉麟手中有两万兵马,钮文忠派“貔威将”安士荣带领一万兵马支援,务必拿下河南府。
田虎为何如此重视西京河南府,不惜与王庆、朝廷两面为敌?
原因就是田虎的势力困缩在河北三晋之地,西、北、东三面都没有发展的空间,只有往南一条出路,而三晋的南方出口,便是西京河南府。所以西京对于王庆来说或许是锦上添花的军事重地,对田虎来说却是雪中送炭的战略命门,无论如何也要拿下。
朱武不禁开始重新思索蔡京的战略意图,会不会是他战略放弃西京河南府,就是以此为诱饵,施出“二虎竞食”之计,让王庆、田虎直接交锋,官府军抽身旁观,无论谁赢了或者两败俱伤,朝廷都可坐收渔翁之利。
朱武越想越可怕,如果真是蔡京故意而为,那么他的战略大局观高了自己不止一个档次,若与他为敌,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
做宰相那么容易?
朱武暗骂自己太天真。
怪不得宣赞要抄龚端的粮道枢密院不许,并不是朝廷无能或者童贯腐败,而是其中另有深谋远虑,岂能为了眼前小利坏了精心设计的战略布局。
王庆、田虎两大枭雄,还是中了蔡京、高俅、童贯的算计,落入圈套。
乱花渐欲迷人眼,看似生机一片,其实危机四伏,争夺天下的对手里面,没有一个善茬子。
想通了这一点,朱武没有灰心,反而被激起了斗志,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我才二十四岁,看谁先死。
听完王英的介绍,李俊道:“淮西河北大战,我们要不要蹚这趟浑水?”
朱武道:“谁输谁赢,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杨春道:“安士荣、于玉麟都是老相识,要不要去见个面?”
朱武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帮助他俩打败过一次奚胜,不过那次是帮助山贼打官军,立场鲜明,如今他们各自代表河北军和淮西军,若安士荣、于玉麟相求,帮还是不帮?还是听天由命吧,我们去梁山。”
李俊道:“东京开封府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我们自己送上门去。京西北路一带淮西军与官军剑拔弩张,也不太平。我们只有向北走卫州、滑州、澶州、濮州,到达济州梁山泊。”
朱武点头道:“只有这条路最好。”
五月初,朱武带着“绿林西盟”的一十七位好汉走下少华山,开始了劫取生辰纲的征程,一路上分分合合,眼下已是七月底,有“绿林东盟”众好汉的加入,队伍壮大到三十三人。如今生辰纲没有劫成,但收获不小,当下之计是率众上梁山,与王伦商议“东盟”、“西盟”合并,共举大事。
这次朱武不敢张扬,低调行事,众好汉晓行夜宿,避开官道,专挑小路走。七百多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半个月,才到达济州城。
先期抵达的王定六联络到少华山驻济州办事处主任亢金龙,为众好汉安排好客栈落脚。
这些时日,朱武居无定所,二十八星宿的消息传递不到,来到济州,亢金龙找到机会跟大头领进行汇报。
江湖汉子没多少讲究,朱武就在酒桌上让亢金龙说与众位兄弟听。
亢金龙道:“由于江南方腊贼势浩大,官军屡战不能胜,招讨使张叔夜上书朝廷,要求建造船只、训练水军,以便于征进。殿帅府任用叶春为造船师,刘梦龙为水军都统制,在京东西路一带设造船厂、水军训练营。刘梦龙看上了八百里梁山水泊可以训练水师,调集一万五千名水军到此,以梁山为实战演习对象,顺便剿灭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