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达突然遭受孙二娘夫妇的联手攻击,招招都是杀人的手段,但他的枪还被孙二娘骑着不及抽回,无从格挡。
好个陈达,身处险境心不慌乱,他不顾出白点钢枪的枪杆还在孙二娘的胯下,手持枪尾猛地向上抬起,孙二娘猝不及防被硌在最娇嫩的部位,又疼又痒,忍不住大叫一声,倒在一边,刀从陈达面前划过,便失了准头。
孙二娘老公没想到陈达连这种损招也使的出来,又是心疼又是惊讶,关心则乱,惦记着孙二娘的伤势,手上的力道就松了。陈达抓住机会,侧身让过这一棒,出白点钢枪轻轻一敲,正打在孙二娘老公的踝关节,孙二娘老公大叫一声,疼得倒在地上,与孙二娘摔作一堆。
朱武见陈达举手投足之间,就把孙二娘夫妇收拾了,十分惊讶,他眼观六路,手上不停,用刀面连续在两个蠢汉头脸、胳膊上拍了几记,两个蠢汉顾头不顾腚,被打得连连喊疼,丢了棍棒,抱头蹲在地上,只是挨打。
朱武正要出言教训几句,只听头顶一个声音响起:“张青、孙二娘、小二、小三,真是丢人,被两个后生打成这样,传出去我‘山夜叉’还怎么在孟州道上混。”
朱武、陈达抬头一看,孙元正坐在屋顶,俯瞰着他们。
与朱武、陈达眼神一对,孙元吃了一惊,他还记得这两个曾被自己劫过道的后生。孙元急忙看看四周,确定上次见过的对方另外两个帮手不在,才放下心来。
“小子,上次你们人多,若不是我懂得‘金蝉脱壳’之计,几乎栽在你们几个手里。老天有眼,今日把你们送到我家里来,得这两头行货,倒有好两日馒头卖,又得两匹好马和若干东西。”孙元说道。
朱武心中暗叫不好,上次杨林跟孙元恶斗半日,都没讨到便宜,陈达武艺逊于杨林,加上自己双战孙元也未必能赢,更别说还有张青、孙二娘夫妇在旁。
朱武斜睨着拴在树干上的青骢马和雪白马,思考着抢在孙元之前夺路而逃的可能性。
孙元仿佛看出了朱武的心思,一个大鹏展翅,从屋顶上跳下,展示出不俗的轻身功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朴刀,走到朱武、陈达跟前,道:“可惜了两个俊俏的后生,若不是三个月前招了‘菜园子’张青做女婿,你两个中我就留下一个给我女儿作伴。”
陈达看看孙二娘,只见她身上穿着绿纱衫儿,下面系一条鲜红生娟裙,敞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颗金钮。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搽一脸胭脂铅粉,心想娶这么一个夜叉精,恐怕还是被剁成馒头馅更痛快些,便有些同情地看了张青一眼,不知道孙元是怎么对他威逼利诱,才让他下了决心娶孙二娘。
孙二娘原本目不转睛的盯着接连打败张青和自己、武艺高强的陈达看,也觉得这个帅小伙儿就这么做成馒头可惜了,突然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不可名状的嫌弃,心里一凉,怒上心头,操起钢刀,道:“这个给我,让我亲手剁了他。”
门口的黄狗不知怎得突然躲得远远的,蒙上了双眼,原来女人狠起来,连狗都害怕。
两边正要动手,忽然听到酒店后面一阵喧哗,眨眼间,转出二十个亡命之徒,簇拥着一个官吏打扮的人,那人见到孙元喊道:“‘山夜叉’,怎么在你家里打杀,难不成蒙汗药被人识破了?这等好汉我得见上一见。”
孙元见了急忙迎上前去,道:“原来是管营相公到了,派人早打招呼,给施管营安排些酒菜也好。”
“我可不敢在你这里吃酒,”施管营道,当看到朱武、陈达是两个年轻后生,吃了一惊,“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两个怎么看都不像是老江湖,居然没着你的道儿?”
孙元陪笑道:“管营相公说笑了,这两个都是我新招的女婿……”
“啊?”施管营、朱武、陈达、张青都吃惊的看向孙元。
“新招女婿‘菜园子’张青的江湖朋友,来看望我们,方才在切磋武艺。”孙元道。
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这个“山夜叉”大叔做人做事当真是没有底线,朱武心道。
施管营笑道:“那正好,让他们四个都跟我走一趟吧。”
孙元大惊:“别介,您那安平寨牢城营是看管囚犯的地方,我们这安守本分的平民百姓怎好去那种地方,再说,我还指望着他们养老送终哪。”
施管营又笑,道:“‘山夜叉’安守本分?对,你的本分就是抢劫、下药、杀人、越货,我安平寨牢城营里八、九十个囚徒所做的坏事加一块儿都不如你多,信不信我抓你去孟州府衙走一遭,你都没法囫囵回来。”
“是,是,”孙元忍气吞声,“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朱武暗想,恶人还须恶人磨,这安平寨施管营也不是什么善茬。
“‘山夜叉’,不怕实话告诉你,”施管营道,“此间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地名唤做‘快活林’。但是山东、河北客商们,都来那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其中有几十间是安平寨的产业,都是我这里的囚徒管着,月终也有百十两银子寻觅,如此赚钱。”
“果然是好买卖。”孙元赞叹道。
施管营道:“可四个月前,从西京河南府来了两个大汉,为首的武艺甚是高强。开始时他们只是耍枪棒卖膏药,不知怎的惹了我手下几个亡命徒,纠合着要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谁知动起手来,这几个不争气的被人打的落花流水、抱头鼠窜。那两个外乡人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在‘快活林’里做起了老大,每个客店、赌坊每月都要交管理费,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这二人,然后许她去趁食。安平寨原本该赚的钱,倒有五成给了他。”
“实在可恶!”孙元应和道。
“安平寨原在快活林中做些买卖,非为贪财好利,实是壮观孟州,增添豪侠气象。不期今被外乡人公然夺了这个去处,说出去还道我孟州无英雄义士。”施管营道,“原本想找你来给那两个外乡人一点儿颜色瞧瞧,又怕你上了年纪,腿脚不如往常利索,万一输了,失掉孟州道上的威风。今日见了这四个少年有些英雄侠气,不如就让他们跟我走,夺了‘快活林’,替安平寨守住这份产业,不强似跟了你做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好给你养老送终,你就可以金盆洗手,安享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