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少华山无仗可打,汤隆的制铁司生意冷清,他便整日琢磨那块儿天降异铁。就像盗贼瞥见邻家黄金,色狼遇到他人娇娘,实在是食不甘味,寐不安枕,不把它制成神兵利器,可惜了这一身独霸天下的制铁技艺。神兵是可以传世的,就像“干将”、“莫邪”,若能用这块儿玄铁制成两把宝刀,他“金钱豹子”汤隆的字号将铭刻在青史之上。
但是没有“神火将”魏定国的帮助,汤隆真不知道还有谁能把玄铁化开,而魏定国又是官军指挥使,断然不会替一个贼寇出力,这件事形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汤隆思来想去,无计可施。
正巧王定六抱着一坛老酒、一只嫩鹅来找他小酌御寒,二人就在制铁司的火炉边坐定,一边烫酒,一边你一口我一口的手撕嫩鹅吃。
汤隆用沾满鹅油的手将烫好的酒给王定六斟满,道:“兄弟,最近二十八星宿可有什么新闻带回来?”
在少华山上,八位头领各司其职,王定六轻功好,走跳的快,又有一手刺客功夫,成为探报首领,负责与派往各州府的二十八星宿联系,把情报汇集起来供朱武等头领参阅,所以他是信息最为灵通之人,汤隆才有此一问。
王定六吃下一碗热酒,满足的呼出一口气,才道:“新闻还真是不少,刚刚报给大头领我才来你这儿。”
汤隆来了兴致,连忙道:“快说说,都有哪些事儿。”
王定六不慌不忙,道:“这些日子全天下最闹腾的就是三股义军。远的不说,先道咱身边的淮西王庆,他从房州起家,身边不是他老婆段三娘的亲戚段二、段五、方翰、丘翔、施俊之流,就是他发迹前跟着他的范全、龚端、龚正、贺吉、薛赞之辈,忠诚有余,不堪大用。与咱大头领联手消灭了房山廖立之后,王庆领着这些人霸占房山,进而攻下房州,聚集了二三万人马,将京西南路搅的鸡飞狗跳,一路走的太顺,心不知足,又派军进攻商州。这才遇到真正的对手刘敏,暴露出他手下尽是些平庸之辈。”
“刘敏?”汤隆放下手中的酒碗,道,“不就是华州那个咱们的手下败将。?”
“没错,”王定六道,“他在商州对付王庆的淮西军可是战功赫赫,屡战屡胜,与他对敌的淮西军方翰、龚端、段二都相继吃了大亏。”
“想不到这小子还挺厉害。”汤隆道。
“这都是以前的事,”王定六道,“王庆在北边进攻商州不利,又往东发展,亲自率军进攻襄州,攻打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
“李从吉是天下闻名的十节度使之一,不比刘敏厉害,王庆连刘敏都对付不了,又如何打的过李从吉。”汤隆道。
“被刘敏打败的是段二等人,王庆岂是他们可比,再说,现在王庆身边有一员超级猛将,名叫杜壆,使一枝丈八蛇矛,堪比三国时的蜀军第一猛将张飞,李从吉手下无人能敌,连李从吉本人都交手不到十个回合就败给了杜壆,只好闭城不出,只待朝廷援军。”王定六道。
汤隆听了咋舌道:“能十回合打败‘玉鼠仙’李从吉,这杜壆怕不是天下第一了?”
王定六道:“自从王庆有了杜壆,所向披靡,士气高昂,攻下襄州指日可待。”
汤隆道:“这算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
王定六道:“据毕月乌说,王庆在京西南路崛起,华州贺太守接到宰相府命令,紧急派刘敏率领一万华州禁军进驻均州牵制王庆,又派鲁成、郑捷率领五千兵马进驻商州支援呼应。这样一来,贺太守就没有兵力兼顾少华山了,对俺们山寨来讲,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汤隆高兴的举起酒碗,与王定六相庆,一饮而尽。
王定六续道:“这还没完,朝廷派邓州团练使王义、唐州团练使韩天麟两支人马赴襄州救援李从吉,驻扎在城外,呈鼎足之势与淮西军对峙,谁都不敢妄动。谁知王庆来了一招‘指东打西’,让杜壆领军一万钉死襄州守军和援军,他自己率领军师李助,还有段三娘、段二、段五、龚端、龚正、贺吉、薛赞等主要干将领军一万突然回身攻击均州刘敏,刘敏猝不及防,大败亏输,丢了均州,刘敏、柏仁、张怡、班泽俱都被俘,监押在均州。”
“啊!”汤隆惊叹,“王庆怎么突然开窍了?”
王定六道:“潜伏在房州的娄金狗发回报导,王庆手下有军师李助负责谋划,算无遗策,王庆对他言听计从,才有了均州大捷。眼下王庆文有李助、武有杜壆,已经养成朝廷心腹大患。”
汤隆又问:“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王定六笑道:“只要是不利于朝廷的,都是好消息。”
二人再次举酒相庆。
“还有其他消息么?”汤隆道。
“角木蛟在东京开封府探听到殿帅府发生一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王定六道。
“殿帅府不是高俅那厮做太尉?”汤隆问道。
王定六道:“正是。殿帅府掌管着京师八十万禁军训练,因此大小教头都是高俅的手下。你可知高俅手下名扬天下的四大教头?”
汤隆摇摇头,道:“我不知的话也可以算名扬天下?”
王定六愣了一下,道:“那就是还没扬到少华山。”
汤隆道:“你说说哪四大?”
王定六道:“原本殿帅府四大教头是丘王林张,其中八十万禁军都教头丘岳打遍禁军无敌手,一败难求,四年前宣布在禁军内封刀,不再参加比试。另一位都教头王升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数年前病故,留下一个儿子。另外二人林教头、张教头是师兄弟,指腹为婚,结成儿女亲家,但是林教头四年前突然被人杀死在汴梁城,听说凶手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的人,林教头死后,张教头退居幕后,专心传授技艺,不再领军出征。”
“呸!四大教头死了两个,一个封刀,一个隐退,你告诉我名扬天下?”汤隆道,“还有,传说杀死林教头的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的手下鲁达吧,纯属谣传,我父亲曾经跟鲁达是同僚,此事知道的很清楚。”
王定六道:“听说鲁达畏罪潜逃,开封府至今都没撤销对鲁达的通缉,令尊既然知道真相,为何不去为他开脱。”
汤隆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道:“我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