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等人闻听熟悉的声音大喜,定睛一看,果然是梁山上的兄弟吕方、郭盛,二人一个穿红袍,一个穿白袍,骑马联袂而来,两枝方天画戟的月牙刃在夜幕中反射着冷光,寒气逼人。
何涛先是一愣,看清楚后哈哈大笑,道:“两个不知死活,妄自虚张声势,以卵击石,给我拿下!”
手下厢军又分出一个都的兵力拦截二人。
忽然吕方、郭盛二人背后马蹄声渐密,初听如秋风扫落叶,不多时便如同暴雨骤至,倾泻而下。
济州厢军骇然,正不知来了多少人马,只见一队红甲军,一队白甲军从黑暗里冲出,撕开夜幕,呈鹤翼阵席卷而来。
不等济州军反应过来,两队人马疾掠而过,留下一地尸体。
这红、白两队正是梁山上守卫中军的精锐骑兵“虎豹骑”,以吕方、郭盛为首,奉晁盖之命,下山来救宋江等人。
“虎豹骑”飞掠而过,回转马身,又进行第二轮冲锋。
济州军如见鬼魅,平地之中无处躲避,步军对上马军,只能任其宰割,队伍大乱,惊慌间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吕方、郭盛抡起方天画戟,如砍瓜切菜一般收割人头,雷横、阮小七等人趁机突围,向“虎豹骑”靠拢,早有军士分出几匹马来让众好汉骑乘。
何涛见不是头,独自纵马转身欲逃。
阮小七取下随身携带的短弓,一箭射在何涛背上,何涛惨叫一声,伏在马背上带箭而逃。阮小七暗中没能射死他,暗叫可惜。
济州厢军死伤过半,余者皆被“虎豹骑”杀散。
宋江问吕方、郭盛,道:“你们怎么来的如此之速?”
吕方道:“晁天王得知哥哥陷在郓城县衙门里,亲自率领我等和林教头、史进、韩滔、彭玘、邓飞领军来救,路上遇到朱军师的密探亢金龙报告哥哥被押送至济州,晁天王知‘虎豹骑’马快,便令我等先来,幸好赶得及。”
宋江道:“若不是雷横、阮小七、汤隆、时迁两次阻击,拖延这许多时间,我和宋清早已被送到济州城,做了张叔夜的阶下囚。张叔夜是精细之人,许久未见押送队伍进城,必然料到梁山派人救应。这里距离济州近,我等须尽快离开。”
话音刚落,背后便传来大部队行军的声响。
吕方、郭盛断后,“虎豹骑”掩护着宋江等人尽速往梁山方向而去。
行不多久,便遇到晁盖、林冲、韩滔、彭玘等人带领上千马军接应,宋江作谢众位头领,垂泪道:“不听晁天王之言,宋江险些见不到兄长。”
晁盖安慰道:“我叫贤弟不须亲自下山,不听愚兄之言,险些儿又做出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济州张叔夜是名将、郓城县时文彬乃是能吏,不可等闲视之,贤弟无事就好,我等先回山上,从长计议。”
行至郓城县郊,天已大亮,宋江突然道:“小可兄弟,只为父亲这一事,悬肠挂肚,坐卧不安,不由宋江不来取。我父亲还在宋家村,若不去接他,恐被官府捉拿,岂非是我送了他的性命!乞天王可怜宋江,让我再去搭救老父亲。”
晁盖笑道:“我岂不知孝义黑三郎的一片孝心,好教贤弟欢喜,令尊并家眷,我已叫史进、邓飞去取,如今怕是已到山寨中了。”
宋江听得,大喜,拜谢晁盖道:“得仁兄如此施恩,宋江死亦无怨!”
一行人马离了郓城县,径回梁山泊来。吴用、公孙胜、朱武领了守山头领,直到金沙滩,都来迎接,前到得大寨聚义厅上,众好汉都相见了。
宋江急问道:“老父何在?”
晁盖便叫请宋太公出来,不多时,史进策着一乘山轿,抬着宋太公到来,众人扶策下轿上厅来。宋江见了,喜从天降,笑逐颜开。
宋江再拜道:“老父惊恐,宋江做了不孝之子,负累了父亲吃惊受怕。”
宋太公道:“定是赵能那厮弟兄两个,每日拨人来探,只待你若回来,便要捉取我父子,解送官司。还好你无事,晁天王又让你两个兄弟接我到山上来,如今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宋江道:“今日父子团圆相见,皆赖众兄弟之力也。”
叫兄弟宋清拜谢了众头领,宋清腿上有伤,送去找安道全医治,阮小七皮肉之伤也叫安道全一并敷上药将养。
晁盖众人都来参拜宋太公已毕,一面杀牛宰马,且做庆喜筵席,作贺宋公明父子团圆。当日尽醉方散,次日又排筵席贺喜,大小头领尽皆欢喜。
第三日,晁盖又体己备个筵席,庆贺宋江父子完聚,忽然感动公孙胜一个念头,思忆老母在蓟州,离家日久,未知如何。
众人饮酒之时,只见公孙胜起身对众头领说道:“感蒙众位豪杰相带贫道许多时,恩同骨肉。只是小道自从跟着晁头领到山,逐日宴乐,一向不曾还乡看视老母。亦恐我真人本师悬望,欲待回乡省视一遭,暂别众头领三五个月,再回来相见,以满小道之愿,免致老母挂念悬望。”
晁盖道:“向日已闻先生所言,令堂在北方无人侍奉,今既如此说时,难以阻当,只是不忍分别。虽然要行,再待来日相送。”
公孙胜谢了,当日尽醉方散,各自归房安歇。
次日早,就关下排了筵席,与公孙胜饯行。
且说公孙胜依旧做云游道士打扮了,腰裹腰包、肚包,背上雌雄宝剑,肩胛上挂着棕笠,手中拿把鳖壳扇,便下山来。
众头领接住,就关下筵席,各各把盏送别。
饯行已遍,晁盖道:“一清先生,此去难留,却不可失信。本是不容先生去,只是老尊堂在上,不敢阻当。百日之外,专望鹤驾降临,切不可爽约。”
公孙胜道:“重蒙列位头领看待许久,小道岂敢失信。回家参过本师真人,安顿了老母,便回山寨。”
宋江道:“先生何不将带几个人去,一发就搬取老尊堂上山,早晚也得侍奉。”
公孙胜道:“老母平生只爱清幽,吃不得惊扰,因此不敢取来。家中自有田产山庄,老母自能料理。小道只去省视一遭,便来再得聚义。”
宋江道:“既然如此,专听尊命。只望早早降临为幸!”
晁盖取出一盘黄白之资相送,公孙胜道:“不消许多,但只够盘缠足矣。”
晁盖定教收了一半,打拴在腰包里。
公孙胜打个稽首,别了众人,过金沙滩便行,望蓟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