縻貹在淮西勇冠三军,山士奇在河北威震四方,二人一番好杀,只杀得天昏地暗。
史进、雷横、裴宣、邓飞、陈达、杨春、薛永、汤隆、王定六等人看得暗暗心惊,竟忘记了喝彩。
众人心想,原以为纵横绿林江湖这么久,十三座山头几十位好汉的武艺便是巅峰,如今看来都是坐井观天,不知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强中更有强中手,縻貹、山士奇二人的武艺,也就“大刀”关胜、“豹子头”林冲、“双鞭”呼延灼等寥寥几人可与之匹敌,“绿林西盟”武艺最强的“九纹龙”史进和“没遮拦”穆弘,与这样的人交手,也毫无胜算。
縻貹的开山大斧走的是刚猛的路子,一把大斧大开大阖,一般武将捱不到三斧便会震得两臂发麻,气力不佳,强手或许还能逃得一命,武艺稍弱便只有任凭宰杀的份儿了。
山士奇使一条四十斤的浑铁棍,力量不输给縻貹,兵器也不吃亏,与縻貹硬碰硬的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均是精神抖擞,越战越勇。
关胜同为难得一遇的高手,看出山士奇与縻貹旗鼓相当,不战至力竭难分胜负。他自重身份,不肯上前帮助山士奇夹击縻貹,便另觅途径,挥刀上前,向淮西军另一员猛将贺吉挑战。
这贺吉也是个奇葩,他最早是东京开封府的一名官差,无甚背景。王庆被刺配到陕州牢城营的时候,他与孙琳一起押送。
途径西京河南府新安县龚家庄时,王庆在龚端、龚正兄弟二人的支持下,决定谋反。贺吉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厌倦了在官府当差,被人呼来喝去的日子,体现不出人生价值,便想跟随王庆干出一番事业。
随后王庆杀了孙琳,贺吉便与王庆、龚家兄弟走上了起义的道路,在淮西军中算是老资格的将领。
作为最早跟王庆起家的功臣之一,贺吉的武艺在后来的征战岁月中突飞猛进,王庆称王后论功行赏,贺吉便与縻貹、郭矸、陈赟并列,成为统军大将,一直跟随王庆驻守均州南丰府,地位高过縻貹。
平东大元帅、护国统军大将段二攻下襄州山南军,成为淮西军的东部方面军统帅之后,辅国统军都督段五被王庆委以平北大元帅的重任,于是段五点名要贺吉从征,足见对他的重视。
贺吉与刘敏、谢宁等西北降将同朝为官,如何不知关胜曾经是官军西北第一高手,便是縻貹也未必是他对手,见关胜邀战,心中胆怯,两军阵前迫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应战。
关胜的青龙偃月刀与縻貹的开山大斧、山士奇的浑铁棍一样,同属于重型武器,舞动起来隐隐有风雷之声。贺吉武艺原本不弱,但因怀有畏惧之心,从一开始,气势上便处于劣势,完全被关胜压制住,一杆枪支撑了二十回合,渐渐不支,被关胜逼得枪法乱了。
关胜瞅准时机,大喝一声,一刀劈向贺吉,贺吉大叫一声,滚鞍落马。
縻貹正与山士奇打得难解难分,听到呼喊,侧目一看贺吉落马,以为关胜斩了贺吉,大惊之下大斧架开山士奇的浑铁棍,回身便走。
山士奇、唐斌率领兵将随后掩杀,关胜、朱武两翼包抄,淮西军大败溃逃。
其实贺吉并没有被关胜砍中,落马是为了躲避关胜凌厉攻势采所取的权宜之计。关胜寻觅贺吉不着,已被乱军遮掩,抢了匹马,逃回本阵去了。
山士奇一马当先,唐斌、金鼎、黄钺、翁奎、杨秋、蔡泽紧随其后,死死追赶縻貹,要抓住他给文仲容、崔埜偿命。
这几次交战,朱武已知縻貹非等闲之辈,端的是智勇双全,恐他有诈,急忙喊道:“穷寇莫追,山将军速回!”
山士奇只盯住前面的縻貹,哪里听得到朱武的声音,一条浑铁棍披荆斩棘,淮西军碰着便死,磕着就亡,抵挡不住,竟被他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
正追着,忽地东南上铲斜小路里,冲出一队骑兵,当先马上一将,状貌粗黑丑恶,一头蓬松短发,顶个铁道冠,穿领绛征袍,坐匹赤炭马,仗剑指挥众军,弯环踢跳,飞奔前来。
朱武从后看见了,大叫一声:“不好!”青骢马疾奔,便要上前拦住山士奇。
原来朱武认得,来将正是金华山赤松宫五子之一、“混世魔王”樊瑞的师弟,“毒焰鬼王”寇威,华阴县知县何才便是当着朱武的面,死在寇威的“控火术”之下,因此朱武记得刻骨铭心。
史进跟在朱武身旁,并不认得寇威,但见到朱武大惊失色,便知此人非同小可,山士奇恐非对手,于是剑走偏锋,摘下弓、箭握在手中,“嗖”得一箭直奔那个道士而去。
史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射术亦是不凡,不敢说百发百中,十中八九还是有相当把握,只是并非专业射手,在马上用的八斗弓,并非强弓硬弩,箭速不快。
寇威率领一支骑兵迎着山士奇、唐斌,猛然瞥见一支箭斜射而来。寇威轻蔑一笑,手中捏个剑诀,迎着来箭吐一口气,只见那箭忽然在空中着火,瞬间化为灰烬,随风飘去。
山士奇、唐斌迎着寇威,正不知是何来历,见他露了这么一手,又见他口中喃喃呐呐地念了两句,望正南离位上虚砍了一剑,二人见多识广,情知不妙,此时已收不住马缰,二人一转马头,俯下身子,从寇威两侧疾掠而过。
转眼间,寇威口中喷出火来。
山士奇、唐斌侥幸躲过,金鼎、黄钺从两侧包抄,不在火焰燃烧范围内,蔡泽落在后面,没赶上来,只可怜跟在山士奇身后的翁奎、杨秋烧个正着,变成火人。
须臾,平空地上,腾腾火炽,烈烈烟生,望河北军烧将来。河北军马匹乱窜奔逃,走不迭的,都烧得焦头烂额,军士死者,五百余人,另有一千余人都有不同程度烧伤,躺在地上哀嚎不已,惨不忍睹。
寇威背后李雄、毕先二位统军见他“控火术”得手,乘胜追击,杀得河北军大败亏输,又死伤一千多人,幸得关胜、朱武两军从侧面佯攻,吸引淮西军,山士奇、唐斌不敢与寇威正面对敌,收拾残兵败将退回商州城中。
关胜亲自断后,寇威、李雄、毕先知道历害,也不敢逼得太急,少华山军先入城,解州军才有条不紊,徐徐退到商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