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岗前,却不似黄泥岗那般,两侧则是一丈多的土坡子夹着一条蜿蜒小路。
郑荣三人见日头上来,找了个树荫,用来纳凉。
鲁智深道:“这等挫路,哪个人走得,怕我等只是空走一趟。”
郑荣笑道:“提辖哥哥莫气,我等在此候着,不再赶路便是。”
林冲也道:“此等天气,酷暑难耐,我等不曾负重尚且走不得多久,那伙押送富贵之人,定也会找地歇息,在此候着便是。”
三人躺在松林之下,只因天气难耐,竟睡了过去。
正睡间郑荣闻争吵之声,只听有人骂道:“快走,你们这些腌臜货,不知轻重,怎的敢在此歇息。”
只听又有汉道:“这般天气热,兀自不晒杀人,你剁我作七八段,我也走不得了。”
郑荣叫醒林冲与鲁智深,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二人也是了然。
郑荣小声道:“假寐片刻,顺势而为?”
其他二人则靠在树上,假寐起来。
郑荣也靠在树上,只是闷声做鼾,响彻八方。
果不其然,那正在大骂的人听到鼾声,提了朴刀,来到三人近前。
杨志大喝一声:“泼贼,好大的胆,敢看俺行货。”
只见郑荣揉着眼道:“何人言语,吵你家爷爷睡觉。”
杨志喝道:“你这厮不分黑白,在这林间睡觉,莫不是歹人?”
郑荣喝道:“歹人?我看你这厮手握朴刀,来呵斥我等,说我等是歹人?好在你家爷爷一身手段,也不惧你,来吧。”
郑荣说罢,手持盘龙棍而起,一旁林冲与鲁智深登的起身。
林冲见来人鬓边一块青色印记,已知此人定是刘唐所言青面兽杨志。
林冲手中并无枪棒,只有一阮家兄弟常用的阔刀,手提阔刀,喝道:“你这厮扰了俺们兄弟休息,还在此口出狂言,看我阔刀。”
林冲把刀一横,往杨志而去,杨志毫无惧色,把朴刀一架,迎了上去。
二人铁骨铮铮男,但见刀下森森气,只见二人一来一去,一来一往,忽上忽下,这个千般勇猛,那个一世无敌,林中龙斗水中兽,亦如敬德战秦琼。
只见两人斗了半晌,三十多合,不分胜负,一个错身,二人分开。
杨志道:“你是何人?竟有如此本事?”
林冲抬眼而看:“你这厮又是何人?”
杨志道:“洒家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明志,你可愿通姓名?”
林冲把刀一横:“豹子头,林冲。”
杨志突的面色一变,喝道:“你这泊贼,那林冲乃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你竟敢冒充。”
林冲笑道:“那是昔日的林冲,今日的林冲,不过一介叛军而已。”
杨志喝道:“泊贼,休得诋毁,看刀。”
杨志将朴刀一摆,起了个势,二人又打将起来。
郑荣对一旁鲁智深道:“提辖哥哥,随我来。”
鲁智深跟着郑荣,往一旁林子而去。
只见那林子里躺着八九个人,身旁都有一副担子,那担子包裹甚为严实,郑荣一笑:“相必这就是了。”
那伙人见郑荣与鲁智深前来,慌忙起身,喝道:“尔等何人?有甚事。”
郑荣手握盘龙棍,大喝一声:“想留性命的,放下担子快滚。”
那几人皆是军校,也有得三分脾气,提刀便要上前。
郑荣手将盘龙棍一把,顺势往左边抡动,只见碗口粗的树应声而倒:“你等得脑袋,可硬得过这树?”
那几人见郑荣手段不凡,慌的逃窜。
郑荣来至担子前,只见上蒙着一层枯草,扒开枯草,只见无数珠宝玉器,郑荣见得富贵,大笑道:“提辖哥哥,没错了,你在此等候片刻,我帮教头哥哥摆平那青面兽便来。”
鲁智深道:“兄弟小心。”
郑荣提了盘龙棍,又至林冲身边,提棍便对着杨志打去。
杨志架住盘龙棍,连忙撤身,喝道:“好好的男子,怎的以多欺少。”
郑荣道:“我知你名头,但如今你双拳难敌四手,不若我放了你,自顾去吧。”
杨志道:“尔等究竟何人?”
郑荣笑道:“怪你道路的强人?”
杨志闻言,忙撤身往富贵旁去,只见鲁智深一身手握禅杖,立在原地,那些军校,皆已不见人影。
杨志痛骂一句:“泼贼,为何坏我道路?”
林冲把刀一横,道:“杨志,你是将门之后,如今却成了个替人押送赃物的头头,杨令公若泉下有知,你如何交代?”
杨志道:“你这泼贼,坏我道路,还敢言我先人?”
林冲喝道:“杨志,我先父林提辖之名,你可听过?那王进教头之父王府尹,你又可曾听过?我为何落草,皆是那高俅逼的,你一身本事,却与那梁中书一同浑噩,也不怕辱没先人之名?”
杨志道:“休要胡说,今日你就算是王进,我也要杀了你这厮。”
见杨志仗刀而来,郑荣就要挺出身来,却被林冲喝了一声:“你在一旁看着,这枪棒是如何使的。”
林冲扔下阔刀,一手夺来盘龙棍,扎了个势,唤草头蛇身势。
眨眼间,一棍一刀,已经交战在一起。
林冲手握盘龙棍,恰似猢狲手中如意棒,杨志手握朴刀,正如牛魔手中火焰刀。
皓虎癫狂,素麟猖獗,夏日暑气炎,杀气瘆人寒;龙吟虎啸,胆色相应。
斗至三十合,只见林冲突得的飞身而起,却是一棍自头打下,杨志挡无可挡,避无可避,被林冲一棍打掉了朴刀。
林冲喝道:“一身本事,怎的甘为走狗,我今日便替杨令公教训你这厮。”
杨志道:“你要杀我,性命凭你拿去,若你真是林教头,替我照顾一人便可。”
林冲道:“你有何遗言,不妨说得痛快。”
杨志道:“我有一妹子,姓杨名锦,在那东京府张教头府里做事,我自幼在流落关西,只有这一亲人,你若真是林教头,替我找到妹子,照顾好便是。”
林冲闻言,手中盘龙棍却打不下去,道:“你那妹子在东京张教头府里做事?”
杨志道:“正是。”
林冲闻言大笑:“你可知那张教头是何人?”
杨志道:“禁军教头,难道还有身份?”
林冲道:“那张教头便是我丈人,他家里哪有什么女仆,你这厮撒谎都不曾眨眼,还敢言称杨令公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