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真先赶着马车去了一趟细真家,她想看看细真娘的伤势怎么样了。
结果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邻居大婶的抽泣声。
陈硕真和细真连忙跳下车往院子里跑去。
陈细真跑在陈硕真前面,一眼就看到她娘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邻居大婶见细真回来了,一把抱住她,痛哭起来。
“细真,节哀顺变吧,你娘她……走了……”
陈细真听说养母走了,早已哭成泪人,她不顾一切地挣脱邻居大婶,抱起养母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
这可把陈硕真急坏了,要知道她们现在可是带着命案逃跑的,这么一闹还不得引来王家的追兵啊。
为了断绝后患,陈硕真当机立断,拉起细真就往外跑。
可是陈细真也是个倔脾气,见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养母就这么走了,她死活都不肯离开,死死地抱着养母的尸体不肯撒手。
这可怎么办?现在两边都是棘手的问题,陈硕真知道考验她的时候到了。
刚刚杀死了王家少爷,只要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就会多一份儿危险,陈硕真已经来不及多想,情急之中一把抱起细真养母的尸体就扔到了马车上。
然后她对着细真大喊道:
“还不快走,你想在这里等王家的人来抓你吗?”
细真还沉浸在失去养母的悲痛之中,猛然听到陈硕真这一声吼,这才如梦方醒。
她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极不情愿地跟着陈硕真上了马车。
陈硕真没有时间再管她,匆匆跟邻居大婶抱拳辞别,一扬缰绳,赶着马车消失在滚滚烟尘之中。
马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覆船山脚下。
为了防止泄露行踪,陈硕真故意在离山脚两里地的地方叫细真下来,一起把已经休克的书生和细真养母的尸体搬了下来。
然后陈硕真在马屁股上用力抽了一鞭子。
马受到惊吓,一声嘶鸣,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陈硕真和陈细真姐妹俩一起在山脚下简单挖了一个坑,埋葬了细真的养母。
望着一抔黄土,陈细真忍不住又是一阵伤心痛哭。
陈硕真担心夜长梦多,对着坟头磕了三个响头,便强行拉起细真。
陈硕真一手揽着背上昏迷不醒的书生,一手拉着细真,快速向道观走去。
给书生包扎完伤口,陈硕真才向细真打听起今天的事。
细真擦了擦眼泪,给陈硕真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王喜见陈细真长得跟仙女似的,早已垂涎三尺。
王喜平时就喜欢沾花惹草,见不得哪家的媳妇或者闺女长得漂亮,只要他看上的哪怕是杀了对方家人也要弄到手。
之前村上就有两个少女被王喜抢了去,结果不久就有一个自杀了,另外一个也因为不听话而被王喜活活打死了。
要不是王喜家里那个来头太大的母老虎这两年看得紧,他他恐怕早就对细真下手了。
被大家称作母老虎的就是王喜的大老婆朱氏,那是归甲的州府刺史的小女儿,当初王家能够在当地发迹就是靠着这门亲事。
仗着老丈人是刺史,王喜可没少干坏事。但是这个朱氏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没有给王家生下一男半女,王喜借着这个理由到处沾花惹草,朱氏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最近见王喜越来越嚣张,甚至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朱氏一生气就回了娘家。
归甲的刺史大人一听小女儿哭诉在婆家遭欺负,那还了得,立即差人送信,要王喜父子给个说法。
朱家毕竟是王家的靠山,王喜在父亲的淫威下不得不给老丈人赔礼道歉,并承诺不再纳妾。
然而,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过了两年安分日子的王喜见陈细真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比画上的美女还好看,最终还是按耐不住骚动的心,他决定以身试法。
此时王喜心里早已把家里的母老虎忘到了九霄云外,他甚至宁愿再被老丈人修理一顿也要把陈细真弄到手。
今天早上,王喜本来是带着人马路过陈家,结果看到陈细真后兽性大发,非要抢回去做小妾。
细真娘一听当然不同意。
且不说这王喜已经有四五个老婆了,单凭这王家恶贯满盈的种种劣迹,如果同意了那岂不是把细真往火坑里推吗?以后可怎么跟她姐姐交代呢。
于是细真娘拼了老命护着细真,结果遭到对方一顿暴打。
见细真娘倒在地上没有了反应,一群人把细真捆起来,架着她就上了马车。
“我以为这一去就跟姐姐永别了,还想着到了王家就找个机会自尽了事,没想到半路上冒出来个傻书生。”
细真说着望了望一旁昏迷不醒的章叔胤。
“就是他?”
陈硕真指了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章叔胤。
“是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马车正在一路狂奔,突然就看到他从前面扑上来,那马吓得一声嘶鸣,直接就立了起来。”
“我当时害怕极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就看到王喜骂骂咧咧地下了马车。”
“这书生胆子也太大了,那姓王的可是会功夫的,况且还带着那么多武林高手。就凭他那斯斯文文的样子,还敢单刀赴会,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陈硕真一想到那群招数诡异的异域打手,心里就一阵发怵。在那种场合,别说他一个书生,就是那些纵横江湖多年的人,也可能成为那些异域打手们的下酒菜,书生这一闹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细真也觉得书生是不自量力。
“当我看到王公子抽出大刀,以为书生死定了,幸亏姐姐你及时出现。不然我和书生此时都已经见阎王了。”
“我早就看这姓王的不是个好东西,确实该千刀万剐!”
“姐姐认识他?”
细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之前见过几次,我就说他是狗改不了吃屎,还真被我说中了。”
“可是,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王家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官府也会帮着他们找我们的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陈细真开始担心起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安排。时间不早了,你也折腾一天了,早点歇息吧,明天起来再想办法。”
细真却还在想着养母,怎么也也不肯睡。
陈硕真只好陪着她又说了些私房话,直到天边泛白,她才带着满满的困意睡下了。
陈硕真却完全没有了睡意,她在心里盘算着后面的路该怎么走,本来带着妹妹就不方便,现在又多一个书生,万一官府追究起来,这事就闹大了。
正如陈硕真姐妹俩担心的一样,王家一夜之间失去了少爷,那王员外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睛,发誓要把姓章的书生和女冠(就是陈硕真)碎尸万段。
王员外一面派了家丁四处寻找陈硕真她们的踪迹,一面火速向县衙报了案。
县令一听义弟之子被害,那还不相当于害了他的亲骨肉啊,当即下令通缉陈硕真和章叔胤,当然细真也没逃脱被通缉的厄运。
虽然山下到处笼罩着一片紧张的气氛,但是山上依旧清净。
谁也不知道陈硕真她们到底藏身何处。官兵们翻遍了农村的各个角落,拷问了每一个怀疑对象,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陈硕真她们从人间蒸发了似的。
县令见跟王府交不了差,便命令官兵见到女道士一律格杀勿论。
可怜那些女冠,一生勤俭节约,自律修身,却落得个冤死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