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终是到了揭晓结果的时候。

　　叶大壮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开——炉——”

　　“开炉啦！”

　　啊噢跟着呼喊了一声。

　　几个族人动作飞快拆掉架大扇子的架子搬到了一边，啊噢则拿着一把草茎走上前去，拉着石门把手，缓缓将它拉开。

　　族人们静静地看着陶炉的方向，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犹如十多个雕塑一般，静静地站立在山前的空地上等待着结果。

　　啊噢已经把头完全伸入了陶炉中，他用带来的草茎轻轻拨动木灰，不一会儿，一个陶碗显现在他的面前。

　　啊噢试着用手摸了摸陶碗，还有一些烫手，但也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他两手小心翼翼地抱着陶碗跑到叶大壮面前。

　　“巫，你看看！”

　　族人们都没有见过陶，不知道是否成功了，也不知道如何判断好坏。也唯有巫接受过“神的启示”，所以他拿到陶碗后直接抱了过来，让巫来作出判断。

　　叶大壮伸手接过陶碗。

　　陶碗成深红色，表面色泽朴实纯净，由于没有挂釉，并没有现代陶罐的那种油亮的颜色。

　　上手之时，他还感受到一阵阵温热。

　　叶大壮伸手轻轻一弹，响声清脆明亮，明显硬度很高，已经基本接近了他在现代社会接触的陶罐。

　　然而，正是这一弹之间，一条不起眼的小裂纹显现出来。

　　叶大壮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感觉，他用手轻轻一掰。

　　裂了！

　　手中的陶碗从那条小裂纹分开，裂成了两辨。

　　失败了！

　　叶大壮将手中的陶碗碎片一把扔在地上，那陶碗发出啪的一声，碎得更加彻底。叶大壮沉声说道：“再拿！”

　　看到这一幕，众族人都已明白，这个陶碗失败了。

　　陶器在烧制过程中，如果泥胚含水量不均匀，在烧制过程中就容易出现裂纹导致烧制失败。

　　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在拉胚之前，制陶工匠都会反复揉制粘土，尽量让粘土中水份分布均匀。

　　不过，揉制只能减少出现裂纹的情况发生，并不能完全杜绝。毕竟陶胚在空气中阴干时也会因为各种外在条件引起水份分布不均，从而导致烧陶失败。

　　叶大壮并没有站在原地等着，他紧走几步来到陶炉面前，就站在啊噢的身后等待察看其它陶器情况。

　　老啊嗯、哦呢、啊哦、啊啊，以及其他族人都跟了过来。

　　不一会儿，啊噢又递了一个陶碗出来。

　　叶大壮接过之后，对着陶碗狠狠吹了一口气，将上面的木灰尽数吹去，而后一番细细查看，又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意外情况。

　　“拿水来！”

　　他转身对着一个族人挥了挥手，那族人迅速抱着一个竹筒跑了过来。

　　竹筒本是中空，稍微削一下就能制成上好的装水容器，极为方便。

　　叶大壮并未急着接过竹筒，他细细感应了下陶碗的温度，又用嘴轻轻吹了几下，确定陶碗温度已经冷却下来后，这才将碗放在一块平整、干燥的石头上。

　　他接过竹筒，将筒中水倒入陶碗中，静置约两分钟后，陶碗内水面未见明显下降。

　　此时，已可以确定陶碗没有砂眼，这陶碗已经算是烧陶成功了。

　　不过，陶的质量如何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叶大壮将陶碗小心端起，再看那块石头，石上并无水渍，确定陶碗并不渗水，质量很好。

　　“成功了！我们烧陶成功了！”

　　叶大壮转身将陶碗递给老啊嗯，同时向大家高声宣布情况。

　　尽管第一只是失败的，但只要成功一只，那就说明制陶的方法是可行的。

　　在今后的烧陶过程中，只需要针对实际情况，适当摸索调整，就能烧制出越来越好的陶器甚至瓷器。

　　“成功啦？陶器制作成功啦？”

　　老啊嗯很是激动，接过陶碗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陶碗内盛装的水瞬间洒出了大半碗，吓得站在一边的啊啊连忙伸出双手帮着扶住那只陶碗。

　　巫此前就告诉过他们，陶器虽然坚硬，但也很脆弱，不能摔不能碰。

　　他刚才亲眼看到巫扔在地上的那个次品给摔成了好几片。

　　“成功啦！”

　　“成功啦！”

　　……

　　众族人兴奋地跳着，笑着，欢呼着。

　　氏族又有了新的神器，从此以后，他们能吃到比烤鱼更好吃的食物。

　　老啊嗯把陶碗郑重地放在自己面前的石头上，一弯腰，又跪拜了下去。

　　“感谢伟大的工匠之神，是您赐予我们神斧，是您赐予我们陶器……”

　　众族人也纷纷跪拜下去。

　　叶大壮也跟着跪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自己不冒充神仙时，只是一个巫，一个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在这种时候没有理由不跪下。

　　叶大壮觉得自己有点作茧自缚，不过男儿拜天拜地拜父母，拜拜自己一手营造出来的神灵也没什么关系。

　　虽觉得有点无语，但若再来一次，他依然还是会选择这条装神弄鬼，大力发展信仰文化的道路。

　　若不是信仰文化的支撑，众族人哪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他，支持他。

　　没有氏族的全面支持，他别说烧陶了，估计现在连石斧都没能在全族推广开。

　　一番祭天祭神的跪拜之后，众族人纷纷起身。

　　叶大壮和啊噢对其余的陶器进行了细细清点检查。

　　三口锅有两口完好，一口锅底略有渗水现象，不过也能勉强使用。而三个锅盖有一个有裂纹，另两个则是完好的。

　　至于陶碗，大约三分之二都是很好的陶器。另外三分之一有一些有渗水现象，可以勉强使用，另一些则是有裂纹的，无法正常使用。

　　其它的零碎东西也有好有坏。

　　叶大壮将带有裂纹的陶器捡了出来，对啊噢指了指，说：

　　“把这些都拿去扔了吧！注意扔在族人们不常走过的过方，以免划着他们脚！这东西碎开后很锋利的。”

　　啊噢看着捡出来的带缝陶碗，满脸的肉痛之色。

　　“巫，能不能不扔？”

　　这都是他和巫一把泥一把汗地做出来的，更是凝聚着全氏族所有人员的汗水，就这么扔掉，他心中怎么放得下。

　　叶大壮看了看他，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劝解道：“不扔掉也没用啊！这些都是没法使用的陶器，没有必要留着。”

　　“巫，你刚才说他们的碎片很锋利？”啊噢似乎想起了什么，巫要扔掉这些只是因为它们没用，倘若有用呢！

　　“对啊，所以要小心一些！”

　　“那能不能磨制成石刀？”

　　啊噢的想法很新奇，叶大壮也不确定这东西磨成的石刀用起来效果会怎么样。

　　从外形上来说，这些碎片虽然有一定弧度，但都偏薄，的确适合磨制石刀。

　　叶大壮也不仍心让啊噢难过，只好说道：“那你试试吧！”

　　他刚想起身，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巫，你快来，老啊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