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闯大祸了
大火终是在天色青冥中扑灭。
校尉都不知晓到底是自己麾下的士卒之功,还是这火势并未可烧之物后,自己缓缓熄灭。
期间,文老就从先前的晕厥中醒来,老人那个混乱的脑袋也是在休憩中稍稍缓解,凭借自己呆在工部多年的经验,让士卒们将浸水的被褥麻衫也一并扔去。
整个火器营自中损失不小,两座熬制硝石的工方,木质棚子被彻底化为灰烬,半个大院竟乎就一处被烤制的变形的硫磺作坊还算能看。背靠仓储还好,在砍断成片树林之后,总算是保住这最为危险的东西。
只不过那些人命,永远也回不来。
五十余位士卒葬身火海,身上的甲衣都在黑色灰迹之中烧的变形,从焦黑的废墟之中扒拉出的二十余位匠人尸身也早已被烧的面目全非,被依次整整齐齐的摆放去院内。
浑身焦黑脏污的士卒,静静的垂首跪在遗体前,默默无声。
李世民紧抿着嘴唇,目光从跪在身前的校尉和文老身上移开,一言不发的看着满目疮痍的废墟,偶尔被清风扬起的灰尘似乎有些迷眼,李世民轻轻揉揉湿润眼帘,终是有些闻不惯这刺鼻的气味,看不惯惨烈的画面,默默的背过身去,无力的扬扬手臂。
“掩埋,厚葬。”
翘头毡靴踩过混合着血迹浑水和焦痕的黑水,李世民静静伫立,一声不吭。
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两人,自然知晓李世民心中蕴着愤怒。
国之重器,无数双眼眸都盯着的东西竟是出来问题,原本用去敌人身上的器具,竟是率先在皇城周遭爆裂。愤怒之余,更多是的无尽的伤感。
李闲将这等毁天灭地的器具奉献给了大唐,区区离去长安的半月多时辰里,一把大火竟是将自己威服四海的雄心壮志一并烧个干净。
这不是让那些在皇城中的异族使者们,看笑话?
自己尚且控住不住你这股威能,又有何颜面能将这股力量用作征服诸国上?
凝重的气氛中,在场的人丝毫不敢喘上一口粗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这个隐忍怒火的君王惹恼,毁了前程,丢了性命。
文老身为掌管整个火器营的重臣,撑着冰凉泥地的手脚止不住震颤,低垂的头颅望着近在咫尺清晰放大的砂砾,任凭脸上的冷汗簌簌滴落进水渍泥地中。
饶是身侧,见识过杀伐战场的校尉,此刻也紧蹙眉头,只觉血液似乎凝固一般寒冷至极。
不知沉寂多少,略显沙哑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传开。
“说吧,昨夜大火,谁是首罪?”
“臣……臣有罪……。”
轻嚅哆嗦口鼻喷出气息,将地面灰沙拂开,文老战战兢兢的回话。
一人承担的后果,校尉心中自然明悟其中的后果,撑地的手掌发力,指尖戳进泥土,而后接过话茬。
“陛下。”
“微臣……看护不周,致使这等重大事宜发生,臣……有罪。”
嘭。
士卒群中,为首的副将双膝跪地,趴伏在地。
“陛下,微臣……微臣安置有失,未在前院中布置下足够兵卒,方才让此等悲剧酿成,臣……”
“都给朕闭嘴!”
猛然转过的身形,李世民怒拂衣袖,虎目迸出骇人的目光,望去并排跪立的三人。
“朕要的事真相!”
“天灾?人祸?有意为之?无意疏忽?”
“而不是你们七嘴八舌的顶罪!”
咽下一口口水,审问大晚上的校尉慌忙接话。
“禀报陛下,臣初略查明。”
“乃是昨夜工匠有些倦怠,未将案柱的灯笼挂置灯笼稳妥,被夜风吹拂所致。”
“这些……这些不合规的撼天雷便是纸糊灯笼所引燃。”
李世民着实想杀人,面色铁青,骇人的目光扫去后面匠人们退缩的身形,压制着内心中快要爆裂开来的怒火,声音也在不自觉中拔高。
“深夜赶工?先前可曾如此做过?”
“李闲在火器营四周皆是张贴严禁烟火的标识,为何无人遵循?”
“撼天雷的威力,你们都是早有耳闻的人,为何要置于前院?真当这些守则营律都是摆设?”
威势从君王身上散发,只让跪着的文老打着摆子,心中更为惊骇。
“臣知罪,臣知罪。”
低垂的视野里,李世民皂靴缓缓逼近在一步的距离中停下,威严的声音之中带着一抹悲凉。
“这可都是朕,大唐的子民啊。”
“身怀技艺,为国家大统操持,看不见盛世便长眠于此。”
“你们一个个这般懒散,是想将让朕也和他们一样,躺进棺材之中听着子嗣在坟头给朕讲述外面的盛世吗?”
不高的音调传去文老耳畔,公然提及‘死’这层寒意,只让文老混深入筛糠一般颤抖不止。
整个身躯贴着地面,文老砰砰的磕着头颅,声音中竟乎带着哭腔。
“不敢,陛下,微臣不敢啊!”
身侧的校尉也闻之色变,整个人连忙低俯下身姿。
“陛下息怒。”
身后的匠人士卒也连连认错。
清风穿过偌大的场地,将飞灰旋去天空,一片压抑的氛围中,李世民许久都未说话。
不知过上多久,冷面上的威严缓缓消散一些,语气相对平缓下来。
“火器营乃是镇国利器,干系重大,不可就此半途而废。”
“文爱卿,身为工部尚书,又执掌整个火器营事宜,难逃其咎。”
“朕,多给你宽限半月。”
下拨完最后通牒,李世民居高临下俯瞰脚下人影,静静等待回答。
脑后无眼,但文老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头顶那双锐利的眼眸,心中着实挣扎至极。
火器营的事宜,自己本就难以把控,以至于现在对于撼天雷的配方尚且一头雾水。
闹下这等事宜本就是小命不保,陛下能这般说道算是给了你自己一次机会。可偏偏这个机会自己也难以胜任。
胡思乱想中,皂靴径直跨前半步,上面的你物业清晰的应在眼帘之中,威严中带着冰冷的话语从头顶上传下。
“怎么?有问题?”
“不……不不,微臣……微臣谢陛下恩典。”
头颅磕地,文老内心中闪过一抹绝望之色,仓皇的回应着。
压力骤然从身上撤去,沙沙脚步从耳畔渐行渐远,平静的话语轻轻飘来。
“军令状早已立下。”
“文爱卿,朕,忍耐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