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败北
游云隐去天光,皇城上空忽然暗淡下来。
房遗爱苍白面色上呈现一抹绝望,纷乱如麻的心扉着实很难再聚心思出题。
自己乃是堂堂国公之子,又是包揽大唐数载的文采学士,竟是当着父老乡亲的面,输了!
萦绕在心间的承诺恍若奔涌而来的天雷,愈来愈清晰的提醒自己,该接受应有的惩罚。
羞愧,无助,绝望涌上心头,一股无力感游走四肢,周身如跌落冰窖,冰凉无比。
书生揽过瑟瑟发抖的身影,涨红着脸庞,在房遗爱背后咬着牙,沉声说道。
“房公子,此时因我而起,这惩罚理应我来受才是。”
“你振作起来!咱们大唐颜面不能丢!不能被吐蕃蛮子小看!”
“你起来,站起来!咱们大唐赢得起,也输得起!”
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向看台里层,紧攥着拳头的众人,面上透露着愤恨悲凉。
但终究事实如此,任谁也无法改变输掉的局面。
“不丢人!房公子你起来!咱们不过是桃符输掉而已!”
“对,咱们学艺不精,愿赌服输,但咱们要有泱泱大唐的气概。输,也要虚心的站着!”
“你不过是不善桃符而已,咱们还可以比试诗词歌赋,那才是你的强项。”
“是啊!以己之长攻他人之短,咱们强项没输,怕什么啊!认输就认输!”
这一刻。
无人责备。
众人心知肚明,甭说是房遗爱,就算自己前去,依然会落得个败局。
先前喝彩的几个纨绔,此刻也捏紧了拳头,砸着高台木板砰砰作响,焦躁的呼和起来。
“房兄起来啊!咱们最后的颜面皆是要靠着你来支撑了。”
“对啊!至少揖礼认输,咱们最后的谦让礼节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骚乱的现场上,不论是拧着黛眉抱着小孩的妇人,或是赤着胳膊咬牙切齿的壮汉,还是隐隐抹泪的白发老者,都暗自为台上这个年轻一辈捏着一把汗。
不论年纪,不论身份,似乎在这一瞬间,所有大唐子民都拧成了一股绳。
望着悲愤之中隐隐期待的子民们,李闲眼中有些许酸涩,心中却似淌过一股暖流。
四大文明古国之所以独有中国伫立不到千年,唯有在危难时刻,亦如眼前这些子民一般,一次次联合一心。
“他娘的,就不该看这样悲情的一幕。”
话语出口,程处默拳头捏的咯嘣响,猛然锤向窗棂,古铜色的面颊上泛起一抹失落。
“我他娘的,咱们,输了!”
“当着大唐数万子民的面认输,这是在丢咱们大唐国度的脸啊!”
微风拂过现场鼓的话语,传进昂首挺立的吐蕃使臣耳畔,粗狂的面容上露出喜色,撑上膝盖俯下身来。
蓬乱的胡须映在房遗爱眼底,裂开大嘴露出黄牙,朝背后的书生努努嘴。
“你学识太差,那里有资格跪上这昂贵的红绒地毯?”
转而目光移至狂恋倏然睁大的房遗爱,一字一顿的话语挤出厚唇。
“房公子,愿赌服输。”
“请吧。”
轰!
平淡的话语恍若晴空一个惊雷,凭空炸响,焚灭在场所有人心头最后一抹念想。
对于这样的辱没,即使是个石头只怕也会生气,更何况是在场的诸为皆是活生生的人!
纵然是输了比赛,显得理亏,也这等要求已然激起民愤。
“这……你……你这人怎么这样?难不成输了还不够?还一定要房公子来?”
“吐蕃使臣,做事莫要太绝!学识也不是你拿来显摆的资本!”
“就是!学无止境,咱们大唐幅员辽阔,卧虎藏龙,你不过是没碰上罢了。这般赶尽杀绝,你意下如何?”
纷闹声再起,可吐蕃使臣恍若充耳不闻,目光中映出骤然打上冷颤的人影,缓缓起身。
平举手臂,粗短指尖横过在场所有人,吐蕃使臣一改先前的温和,转而变得狂野起来。嘴角勾笑,冷哼一声,声音骤然拔高。
“愿赌服输,难不成不是你们所说?”
“难不成泱泱大唐,号称礼仪之邦,就是这般来对待咱们外域子民的?”
嘈杂在下一刻加捻收敛消散于无,围观队伍之中不少异域商贩虽然听闻这反倒向自己的话语,却也觉得言辞锋锐,隐隐皱起了眉头。
嘿嘿嘿。
满意的看着再度安静下来的阔地,吐蕃使臣长长发出一声冷笑,踱过几步,负手立于高台中央。
“你们不是要问我为何如此吗?很想知晓?那我便告诉你们。”
“我就是要让你们这些技不如人的文人学士,匍匐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我要让大唐年轻一辈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不得翻身!”
“大唐才俊,不过尔尔!”
最后一句似是发泄一般,带着拔高的破音和飞溅的唾沫荡过全场。
空气似乎变得浓郁粘稠,压抑的让人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胸腔中憋着的怒火竟乎烧到嗓子眼,满肚子的愤懑却被这个尊贵的使者身份,和赢得光明磊落而阻挡。
阔地上有牙齿对咬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出,却再也无人能理直气壮的说出一句话语来。
立于人群身后的魁梧人影,眼中绽出仇视面容,一双眸子中竟乎能喷出火来,暗暗攥紧拳头良久,默默隐退人群,走至一条街巷,翻身而去,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啪。
捏着杯盏的手臂重重砸下,撞向桌面。
陶瓷杯盏在发白指节中怦然炸裂,茶水四溅,碎片砰跳。
程处默酱紫的面颊上郁愤到了极点,垒着流出血渍的拳头起身。
“我他娘的现在就去将这个不知好歹的毛猴胖揍,告诉他们招惹大唐的下场。”
一双手臂搭过肩头,跨出一步的怒气冲冲身影为之一震,李夏安的话语中逸散出一抹愠怒。
“揍他们没用,更认定咱们认输的事实。”
“房遗爱还没认输,便不算完。”
“要出手对付这毛猴,还轮不到你。”
踏踏踏。
隐隐中有脚步自远而近滚滚而来,犹如大军压境一般。
话语在瞬间停下,两人拧眉细听。
军营出身的程处默对着方位有这非比常人的敏锐,听上两息,眉头一紧。
“四面八方皆有奔行而来的人影,莫非是皇城中的士卒?”
步履似乎格外匆忙,两人匆匆趴上窗前,还未探出身子之际,阔地上已然传出一声尖叫,划破寂静。
“是李二爷!”
“李二爷带着人,来救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