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祸起朝堂
君王震怒,朝堂威压骤然袭来。
整个宫宇空气骤然凝结,粘稠空气堵塞鼻息,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
能混迹帝王身侧,皆是心意相通,会察言观色之人。
也自然知晓这等模棱两可之事,需要铁证如山,而不是妄加猜测,脱口而出。
不少肱骨大臣挑挑眉头,余光扫过殿中瑟瑟发抖身影,大有逃脱一劫之感。
李靖低垂头颅,暗自拭去额间大汗,长舒一口气。
陛下袒护李闲,着实意料之外,让不少本欲借机进谏老臣收起跨出脚步,静立当场。
龙威之下,檐下宫铃无风自动,隐隐清鸣脆响荡彻,掠过众臣砰乱心间。
“陛下。”
头顶乌黑朝冠,魏征摆过酱紫官袍,阔步上殿,拱手回应。
“微臣听闻晋王殿下欲要拜李闲为师,此事可否属实?”
魏征向来便是坦率直言之辈,此番朝堂威压似是对于此人毫无影响,挺直腰杆,目光直视帝颜。
李世民知晓魏征心性,微眯眼帘。
“魏爱卿,是要管束朕的家事?”
负手立于殿堂,魏征面庞丝毫不惧,微微仰头,平展手臂,扫过群臣。
“李闲身无长技,皇城之中并未听闻其才华技艺,为何独独能屡获圣宠?”
阔步前行两步,魏征立定站稳,再次拱手。
“教授一事,本事皇室家事,微臣无权干涉。”
“可帝王家室,皆是人中龙凤,皇子一言一行更是大唐青年才俊效仿之榜样,如此一来,便无小事可言。”
“微臣心中不解,才德不全,礼数不周之人,如何堪当重任,教授皇子?”
话音落下,须发皆白老臣缓缓出列。
步履略显虚浮,神色却异常坚定,拱手龙座,朗声道。
“陛下,大唐素来赏罚分明,未曾有变。就算是翰林供奉此等文人异士,也需考核共证。”
“李闲本是碌碌无为之辈,且不说夜宴仪态,就连上朝议政也口无遮拦。这样生性不羁之人,倘若立于高官,萦绕陛下身侧,难免会小人得志,祸害朝纲。”
“臣以为光禄大夫魏征所言不假,倘若此闲散之人能身居高位,难免致使有心之人恶意效仿,引得朝中乌烟瘴气。”
一番言辞,意欲格外明显。
果然有臣子走出,拱手谏言。
“臣请奏陛下,革除李闲官职,整治自身,规其言行。”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不少朝臣走出队列,躬身力谏。
或许方才土豆之事,乃是猜忌之言,此刻李闲入宫,教授皇子便是铁打事实。
因而不少臣子进谏之时,底气十足,全然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模样。
攥紧拳头紧了紧,李世民望着殿上一个个伫立身姿,伏案而起。
阔步踱于殿堂,扬起龙袖横过朝臣,沉吟出声。
“兜兜转转,尔等不过心中不服罢了。”
刷。
袖袍挥过,李世民傲然立于大殿,俯瞰群臣。
大手横过,龙袖翻飞,李世民骤然转身,沉声呼喝。
“皇子师承何处乃是翰林院所定,李闲亦属翰林院之人,有何不可。”
“此事,就此作罢,不必再议!”
身在殿堂,魏征面露疑惑,早在先前面对质疑陛下虽有愠怒,可决然不会当机立断。
此番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偏袒一个竖子?
“陛下,万万不可……”
话音未落却被李世民骤然打断,与滇中明显感受浓浓怒意。
“魏爱卿,有这诸多闲时,何不专注北方灾情,想想入额治灾,有何不可?”
帝王一锤定音,伫立殿中朝臣面面相觑,缓缓散去。
整个朝会弥漫一股怪异气氛,格外压抑沉闷。
待到禀报事宜解决,李世民怒拂衣袖,阔步而去。
李靖伫立当场,身侧萦绕诸位退场老臣,仍对先前一幕心有余悸。
晃荡马车顶上烈日缓缓恢复,李靖心绪不宁,眉头紧蹙阔步跨入府门。
红拂女遥遥相迎,含笑面颊在看到李靖凝重脸庞一刻,骤然转变。
素手挽上李靖臂弯,颇有焦虑。
“夫君,朝会……”
话说一半,已见李靖脸庞尤为阴沉,不由得柳眉拧起,静待下文。
“回屋再言。”
甩下一句话语,李靖径直向着北屋走去。
安静陪在李靖身侧,红拂女隐隐觉察,只怕此番事情不小!
蒸煮菜蔬,香卤肉食,肉汤香味四溢静置案桌,李靖却丝毫没有动筷欲望,安坐座椅,剑眉紧蹙。
香薰袅袅飘散,沉默缄言人影,嘴角轻轻抽动,徐徐开口。
“闲儿,只怕要闯大祸。”
平静话语出口,尚在盛汤身形骤然一抖,汤溢陶碗,倾洒一桌。
红拂女端着汤碗,猛然扭头,面含惶恐,轻嚅朱唇。
“为……为何如此?”
“闲儿他……他在宫中,可是……可是不尊礼法,犯事了?”
李靖长吸一口气,浓郁菜香丝毫未能勾起一丝食欲,额下灰白胡须抖动,挤出话语。
“先前闲儿无功受禄,成为群臣眼中利刺,如同行走刀刃。”
“此番再度升迁,荣升皇子老师,已成众矢之的,陈年旧事终是被拉上明面,闲儿……”
咣。
汤碗自掌中滑落,沉闷磕上案桌,倾洒汤汁。
悬在空中素手轻颤不止,红拂女眼眸闪过一抹骇然,哆嗦嘴唇,颤音出声。
“众……众臣力谏?”
待看到那头银发人影微微点头,红拂女只觉周身冰凉,恍如置身冰窖。
群臣力谏!
李闲不过堪堪入朝,便遭此排挤,今后仕途只怕难上加难。
再者,朝堂暗流涌动,权力交织,区区有职无权的翰林供奉,只若怒涛荡舟,泥人过河。
挺不住,性命堪忧。
李府,更会受此连坐!
余光扫过面色惨白妻室,李靖老脸皱纹沟壑更深。
“陛下压下此事,尚未定夺,一切尚有一丝契机。”
红拂女眼角盈泪,凑上李靖身前,素手抓过李靖臂膀,已然哭泣出声。
“夫君……闲儿他无心参政,就此作罢吧。”
“好好做个大唐驸马,妾身已然心安,朝堂狂涛海澜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承受……”
胳臂被收紧素手抓的生疼,李靖眉头拧作一团,低沉出声。
“陛下之言,金科玉律,其实轻易撤回。”
“老夫……老夫又何曾愿意闲儿这般……”
唉~
拉长叹息颇显无奈,夹杂一抹浓浓悲凉。
李靖撑起头颅,恍若片刻间苍老不少。
“想想,让老夫再想想……可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