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狡猾的像个狐狸
伏俟城外,大唐军营无数兵马向东开拔。
城东原野上,旌旗猎猎从视线中略过,希望慕容顺领着新组建的王室成员分列两侧,夹道相送。
待大帅李靖出城时,拱手揖礼,战战兢兢许久的脸庞上终是浮起一抹轻松神色。
李靖纵马走过,视线一一从这些王室成员脸上掠过,望去慕容顺时,微微颔首,回敬一礼,转身汇入这茫茫大军之中。
披着银甲的身形随着马匹缓行起伏,李靖眉头紧锁,目光扫去南方先前吐蕃军卒驻守的大营,初春暖阳照射下来将他的脸色映照的有些忧虑。
“吐蕃军卒行军缓慢,在下达撤军令后似乎仍有些不愿离去,不知晓又是打着什么主意。”
身侧的李道宗顺着李靖的目光看去荒凉广袤荒野,轻轻捻起颌下长髯揉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从廖无人烟的阔野上收回目光,李靖平视望向东方,言语平淡。
“吐蕃在西陲一代,算是武力巅峰,先前使者访唐,言辞锐利当众挑衅,对大唐敌意不小。”
“此番吐谷浑战事告一段落,吐蕃百般讨好,态度大为改变,实则令人深思。”
“战事结束,仍有眷恋,倘若猜测不错,是想试探试探吐谷浑新王口风,这些人,居心叵测啊。”
想法与李道宗不谋而合,轻捋胡须的手微微在空中一窒,轻‘嗯’上一声。
“孙赞干部,年少成名,能加家仇国恨中愤然崛起,要说没有染指天下之意,着实不是本性。”
“只怕此番又是打着高句丽藩王那套,人前唯唯诺诺,背后却暗筑高墙,等待羽翼丰满。”
哼!
一声冷哼从另一侧响起。
程咬金勒勒马缰,身上的银铠甲衣随着动作哗哗作响,肥胖的脸颊上带出一股凶戾。
“弹丸之地,也敢叫板!”
“看来先前在擂台上抽的不够,没有给这些贼胆包天的匹夫涨涨记性。”
“他们要敢肆意妄为,我大唐大军挺进高原,杀他个片甲不留。”
呵。
“卢国公,你我皆是一军主将,都知晓远征行军消耗巨大。”
“方才打下吐谷浑,兵卒损伤降至最低,可这消耗摆着手指算下来可丝毫并未少上一分一毫。”
“连起战事,你这是要将整个大唐拖垮!让方才才欣欣向荣的大唐农桑如何崛起?让整个大军士卒如何修整?”
言语被反驳,程咬金虎目一瞪,又要理论。
夹在两人之间,李靖缓缓扬起手掌,打断吵嚷,声音低沉。
“好了,莫要再起争执。”
“皇命难违,王城尚有三千铁骑帮衬驻守,一切皆等军报皆可。”
……
四月初。
春尾将至,嫩草的新绿渐渐退却,转而深绿蔓上叶茎。
拖着豪华车辇的骆驼被牵去一旁吃草,弯下的驼颈牵动小巧铃铛,发出清幽悦耳的声响。
不远处。
一行身着藏红袍衫的人影,带着毡帽依坐树荫下稍作休整。
为首的禄安瓒,衣着华丽,阔脸厚唇留着浓密胡须,盘腿背靠古树,闭目养神。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在上了大唐官道时,步伐却骤然放慢下来,一路停停走走,似乎在等着什么重要的线索一般。
身后不远处的马夫和陪护的侍卫借着午后暖阳打起了盹,而禄安瓒也并未任何要责罚亦或是赶路的命令传出。
踏踏踏。
急骤马蹄踏向管道黄土由远而进,吵醒了昏昏欲睡的侍卫,合眼的禄安瓒也在下一刻缓缓睁开眼帘,轻吐一口气,似乎轻松不少,阔嘴中吐出话语。
“来了……”
疾驰马匹在一丈之外稳稳停住,朝着禄安瓒拱手抱拳,半跪在地。
“大相,唐兵撤走已有五日,吐谷浑滞留三千唐兵。”
映着特有高原红的脸颊上缓缓浮起笑意,微微颔首,淡淡的答上一句。
“去吧。”
“五日之后,攻城!”
马蹄声再度消弭在耳畔,禄安瓒脸上的笑意不减,
“唐军撤离,独留三千兵马,大唐未免有些托大。”
“亦或是并未想到有今朝吧。”
人影从地上坐起,扑打过屁股上的灰尘泥屑,扶手走在阳光之中,投下停手傲立的影子。
“大唐啊大唐,对内你赏罚分明,对外恩威并施,这次倒是告我吐蕃贯彻一次你们的口号了。”
有侍卫从身后走来,递上酒酿,面容上对此决议还是有些疑惑。
“大相,吐谷浑新王乃是归顺大唐的主,大唐亦是赐婚公主,以示诚心扶持。”
“咱们攻伐吐谷浑王城,岂不是挑明与大唐决裂?”
“那咱们此行和亲的目的又是为何?”
接过侍卫递来的酒酿,禄安瓒灌上一口,银须下阔唇蠕动,挂着笑意。
“吐谷浑新王孤立无援,大唐千里迢迢遣大唐公主入吐谷浑,又能起多大的效力?兵马入城,是攻伐还是帮衬,谁又能说得清呢?”
将酒酿重新塞去侍卫手中,禄安瓒微眯眼帘看着远处城郭轮廓,淡淡道。
“更何况你方才也说了,一个叫做赐婚,一个叫做和亲,一词之差,相差千里。”
“吐蕃雄踞高原,称霸一方,比之大唐又有何逊色之处?”
话语微微停顿,背在身后的手掌也在缓缓握紧,禄安瓒眼神中浮起一抹厉色。
“吐蕃百废待兴,可不能输下门面,要的是和亲,而不是像这些被吓破胆的软骨头一般,跪伏在大唐的脚下,卑微的渴求大唐丁点赏赐。”
将酒酿重新系上腰间,侍卫已然明白禄安瓒话语的含义,拱手道。
“大相高明。”
“大唐听惯了这些臣服子民的吹嘘奉承,定然心高气傲,吐蕃倘若也如他们那般,只怕等来的不单单是肆意拒绝,更有甚者会降下沉重的朝贡。”
“倘若咱们手中捏下重拳把柄,在大唐心中的份量便会不同,至于这和亲反而成了吐蕃给予大唐指明的一条最好的道路。”
呵呵。
禄安瓒笑上两声,挥手示意众人整理器物准备装车启程。
“大唐对内赏罚分明,对外恩威并施,用大唐的话语来说,咱们不过是依照葫芦画瓢。”
“让他大唐也来尝尝,这种被人架上火烤的滋味。”
话音落下,禄安瓒已然挪步走向车辇,径直登上,钻了进去。
“走吧!估摸着时辰,咱们到皇城不下五日,便是大唐军卒凯旋之日。”
“大庆之时,再次接到西陲边关急报,我倒是好奇太极殿那位会是如何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