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东离是云天镖局的大掌鞭,他在很多行业都做过,三年前加入的云天镖局。
为人很憨厚,在镖局的人缘不错,虽然不是镖师,但云老爷子给他待遇也跟镖师同等。
入夜。
孤灯。
摇曳的烛火映照着略显清瘦的面颊,他的眉毛有些特点,漆黑的浓眉,眉梢挑起,像是两把刀。
桌上摆放着一坛酒,他端着酒碗自斟自饮,在灯下端详手里的玉佩。
灯光下,色泽柔和。这是半块淡黄色的鱼状玉佩,做工精巧,玉质细腻,触之光滑。这是上好的暖玉,虽然只是半块,但也价值不菲。
已经反复端详了一个多时辰,他也没从这个东西上看出任何端倪。
他把玉佩放到桌上的一块蓝布上面,喝干了碗里的酒,又倒满。端起来再次饮净喝光,抹抹嘴巴,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抚摸着自己的虎口满是老茧的右手。
他是镖局的大掌鞭,一鞭子甩出去,能轻松地卷起劫道的强人,赶车的鞭子挥舞起来,等闲之人近不了身。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最擅长的技巧不是耍鞭子,而是玩刀。
他的刀比江湖上卓负盛名的快刀徐达的刀更快,四年前,快刀徐达就是死在他的刀下,没过三刀,徐达就刀断人亡,颈口一抹血痕。
他是杀手,但跟其他的杀手不同。
他从不为钱杀人。
他只杀两种人,一种人该杀,至于评判一个人该不该杀,他有自己的尺度。
另外一种就是为了情分杀人。他不习惯欠人情,欠了人情,必须得还。
四季春粮铺的东主杨东一家连带着四名伙计都是他杀的。
他很少做这种灭门的事情,但这次不得不为,拜托他的人要求找到东西后,杨东一家必须灭门,一个不留。
他欠了那人一命,必须帮他三次作为抵偿。
这是第二次,还有一次,欠下的人情就还清了。
梆梆梆,铛,一更的梆子响后不久,一道身影来到门前,抬手拍门,声音很轻。
“进来吧,门没闩。”
来人推门进屋,身材高大,一身黑袍,戴着头套,看不起面容长相。
室内灯光幽暗,此人看起来有些神秘。
莫东离道了声:“东西在这,看看是不是你要的。”言罢,端碗喝酒。
黑袍人走近桌前,拿起蓝布上的那半块鱼形玉佩,仔细翻看了一番,“唔,不错,正是此物。”
莫东离面无表情的放下酒碗,道:“还有一次,你我之间就两清了。”
黑袍人点点头,将半块玉佩放入袖口,刚一转身,忽然出手捏碎了莫东离的咽喉。
莫东离没有任何防备,他根本就没想到此人会杀他。临死前眼神还带着惊愕和不敢置信。脑袋耷拉,两臂无力的垂下,被拔拉落地的酒碗摔碎。
黑袍人在自身的衣袍上抹抹手,自言自语,“你的刀是很快,可没有出刀的机会,你与常人无异,莫东离,不要怪老夫,你必须得死。”
他摘下头套,露出梳理整齐的满头华发,年过七旬,面相威猛,赫然是云天镖局的总镖头云磐。
“表侄,为叔业已为你全家报仇了,尔等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云磐吹熄烛火,扛起莫东离的尸首悄然退出房间。
黑夜当中,他身形窜起,在屋脊上瞬间远去,肩扛一具成年人的尸首,却丝毫不影响他灵活矫健的身形动作和速度,一点也不像七旬老者。
……
相府。
书房内,秦简三绺黑须,貌相威严。
身为一朝相国,百官之首,他每夜都会很晚才会休息就寝,国事繁杂,而今大燕举世皆敌,他丝毫不敢放松懈怠,护持朝廷和江山的稳固,就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书房内燃着醒神香,他揉揉眉心,再次提笔批阅那些各部转呈上来的公务文卷。
窗户开着,窗外忽然闪现出一道黑影,略有些苍老,但中气充沛的轻声招呼,“相爷。”
秦简眉头微动,淡定的抬眼,“进来,关窗。”
黑影身形闪进室内,回手带上窗户。
他站在墙角黑影里,窗户上只映照出秦简一个人坐在书案前的身影。
“你此时到我府上,可是前几日提到的那件东西找到了?”
“是,相爷,请您过目。”
摘下头套的云磐自袖口拿出那半块黄玉玉佩,双手捧上。
秦简接过玉佩,饶有兴趣的仔细端详,验看了一番之后,放到桌上的文卷上面,“此物真具有你说的效用?”
只是半块质地极好的暖玉,除此之外,他没看出任何异常的地方,言语中有些怀疑。
云磐道:“相爷,老夫在江湖上行走数十年,足迹遍及天下,那南荒诸部老夫也曾栖留多年,那位大祭司柳七断膝下只有一女,此女下嫁一江湖人,这段姻缘为柳七断所不喜,多次劝说无果之后,父女两人断绝了关系,后来因为江湖仇杀,那对夫妇罹难,柳七断为他们报了仇,但也从此以后失去了外孙女的踪迹,查找多年,也渺无音讯。”
“这半块黄玉玉佩就是凭证,只要持有它,就能接近柳七断,只要成功刺杀了这位大祭司,南荒诸部的联军必乱,届时他们内部为了争权夺利,岂能再有余力进攻我大燕。”
秦简再次拿起那半块黄玉玉佩看了看,皱眉道:“有一点本相很不解,既然此物如此重要,而且还是柳七断那位外孙女的身份凭证,理应收藏妥帖,不离身才对,可它为何会落到外人手里?”
“老夫认为他那位外孙女未必会知道有这个东西,当年杀害柳七断女儿女婿一家的江湖人其中有人顺手而为,窃走了这个东西,而后几经辗转才落到了杨东的手里,老夫也是偶然得见此物,加之早年知道一些关于此物的来历,因而才深知这半块玉佩有多么重要。”
秦简沉吟半晌,语气有些低沉,“既然如此,让那杨东把这东西交出来也就罢了,为何要灭他满门?”
“相爷,他们必须得死。”
“为何?”
“只有他们死了,这件事情才会成为秘密,黄玉玉佩的存在才不会被外人知晓,而且,相爷……”
云磐压低声音道:“柳七断的外孙女失踪多年,如果我等不刺杀他,而是派人假冒他的外孙女,您看……”
秦简眼底滑过一抹精光,手指摩挲光滑细腻的玉佩,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