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被下了天牢,乔五达倒不是特别担心。
北戎使团面前失仪,丢了朝廷的颜面,但严重不到被砍头。
只是他现在有些后悔,被嫉妒迷住了心窍,走入仕途多年,他怎会不知僭越乃是官场大忌,当时只是嫉恨那个区区的六品主簿,才导致一时行差踏错,待得出去以后,找机会弄死那个姓刘的,也算是出了一口怨气。
他靠牢房冰凉的墙壁上,想着用不了多久,太子殿下和诸多朝臣就会去找陛下求情,太子不用多言,但其他人,哼。
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天牢待得太久,因为他们怕被翻出往事,那可是杀头抄家的罪过。
自己在这里多待一刻,他们就得提心吊胆一刻。
嘿嘿,哈哈……
乔五达有恃无恐的大笑起来。
外面的狱卒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每一位被关入天牢的大人们都会疯几天。
被审判过后,有的会出去,有的则会彻底疯掉,天牢中每年都会抬出去一些尸体。大多数死于自尽。
这些人生前前呼后拥,风光无限,死后却被草草处理。有些死后连墓碑都没有,因为他们是罪臣。
不知这位刚进来的大人会是何种结局,狱卒们有些好奇的想着。
……
入夜后。
林谦一直潜伏在宫外在关注皇宫动向,他没敢进到宫墙里面,那是找死行为。
见到一行禁军押着囚车去往天牢方向。
囚车蒙着黑布,看不到里面,但从随行押送的禁军骑士闲聊的口吻中确证了,里面的囚犯就是乔五达。
他没敢怠慢,迅速赶到与梁七约好的见面地点。
而此时,梁七吃完晚饭后就一直等在这里,见到一身夜行人打扮的林谦后,就激动地冲了过来,“大人,是要行动了吗?”
“对,马上行动。”
“大人,您就瞧好吧。”
言罢,急匆匆的冲到院子里,从怀中掏出筒状烟花,用火折子点燃,冲天高举。
咻。
砰。
一朵烟花从空中爆开。
见到烟花信号,全城各条街巷都有人在墙上开始张贴起来。
这就是银子的威力,梁七将林谦给他的一千两银子除了印刷费用,剩下的全部用来雇佣人手。
十两银子就能买人性命,区区几贯钱就能雇佣无所事事闲汉们跑腿。
这些人久在京城地面上混世刨食儿,熟悉街道地形,能有效的避开巡夜武侯。
林谦叮嘱梁七,“此事过后,你就找地方躲藏起来,暂避风头。”
“小的明白,请大人放心,小的早已安排好退路。稍后就会沿着进京的水路离开,躲到乡下去。”
梁七作为上不了台面的蛇鼠,外表粗犷,内藏精明,懂得混世自保手段。
……
利用日间的踩点,林谦趁夜光顾了数十位朝中各部官员的府宅,按照账簿所记载的信息,逐一与这些朝中诸员们进行了“友好亲切”地沟通,获得了他们的首肯之后,也保证会将手里的东西销毁。
不怕他们不信,因为林谦说的每一笔账目都是事实,而且还有时间地点。
这些人当中有几位胆大些的想要着人扣押林谦,但见识过林谦将桌角立掌砍下并捏在手里化为粉末之后,就打消了想法,再也不敢妄动,保证明日朝会上装聋作哑并见机落井下石。
天牢那位死了,他们也安心。
……
翌日。
庆元帝临朝。
朝议过后,就会正式接见北戎使团,商讨两国贸易等诸多事务。
群臣叩拜,山呼万岁。
而后,有本的臣工出班递折子奏报。
大理石卿杜修出班奏报,“启禀陛下,今日晨起,京师各条街巷均出现告示张贴,上列内容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均指向一人,此事眼下已经传遍京师,群情激愤哗然,议论纷纷,臣不敢隐瞒,特此启奏陛下,此事当如何处置。”
庆元帝摆摆手,有当值太监下台阶将杜修呈上的折子和几页纸张转呈皇帝御览。
庆元帝仔细看了折子,然后又看了纸张所写内容,卖无表情,道:“此告示是何人所贴,可查清楚了?”
“回禀陛下,现已查清,动手者乃一帮市井闲汉,这些人都是被一个叫做梁七的人所收买指使,臣遣人前去缉拿时,发现此人早已逃去无踪,由此看来,此事明显是预谋所为。”
庆元帝手指叩打龙案,表情看不出喜怒,声音缓缓的道:“那告示上所列之事,是诬告……还是真有其事?”
皇帝犀利目光逼视下,杜修额头沁汗,战战兢兢道:“大部分……属实。”
庆元帝忽地震怒,“啪”地拍在龙案上。杜修惊慌地伏地跪倒。殿内群臣也跪倒一片。
庆元帝冰冷的声音响彻大殿,“既然属实,为何如今才报?是不是没有这些满大街的告示,朕就一直被蒙在鼓里,当瞎子,聋子?废物,养你们这群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
“陛下息怒,臣等知罪。”
群臣齐声告罪。
“哼,宣旨,着大理寺会同刑部,一同审理此案,一经查证属实,乔五达斩,家产抄没充公,一人作恶,祸不及家人,将其家眷流放。”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同时领旨叩拜,口称陛下仁慈,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
散朝之后,太子脸色阴沉,回到府邸就摔碎了他最喜爱的一个琉璃杯。
陛下已经下旨,如果他当时出头为那个蠢货求情,就会惹火烧身。
东宫与户部重臣走得太近,本身就是会被猜忌的事情。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装聋作哑。
一个街头闲汉,肯定没有如此手笔。
此事明显是有人针对乔五达,挑动民众情绪,造成不可逆转的大势。
而且朝臣的态度也很奇怪,满朝上下,居然没有一人为乔五达求情。
不论是谁要干掉乔五达,那么此人的目的达到了。
这一手棋,下得很是绝妙啊!
看似简单,但走得很顺。
……
乔五达期望破灭,被提审时已经失去了言语能力,人也变成了半傻的痴呆。
朝堂上有一些人不希望他开口说话,所以他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过堂,审问,画押,一套流程下来,还不到一个时辰。被判斩立决。
他被押赴刑场时,万人空巷。
不少百姓跪地嚎啕,点燃鞭炮告慰死于恶贼之手的亲眷们。
……
郊外。
一辆马车旁。
辞掉官职,一身便衣素袍,打扮干净清爽的刘一祯对林谦躬身一礼,“林公子,大恩不言谢。”
林谦摆摆手,从马车上收回目光,叹息道:“刘大哥不必如此,嫂夫人那里……”
刘一祯满脸洋溢着温暖的微笑,道:“我会陪着柔云回川西老家,慢慢忘记这里的一切,你说得对,只要有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林谦在他肩头垂了一拳,笑道:“没错,只要有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那就再见吧刘大哥,一路保重。”
“林公子保重,哦对了,最近可能要打仗了,林公子年纪轻轻,胆识不凡,更有一身武艺,如果投效军伍,必定能创出一番事业。”
“打仗,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此事估计还没有传出来,不过已经朝野尽知,北戎使团异想天开的想求娶我大燕公主,被陛下当庭斥责驳回,北戎使团怒而离朝,表示如果不和亲,就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