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客栈房舍连成片,规模很大,在京城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林谦一袭月白长袍,头戴玉箍,眼眸亮而有神,气质清逸出尘,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旁边那个胖子蓝色锦袍,腰悬环配,长得满脸喜庆,瞅上去也像是个有钱人。
店伙计殷勤地上前招呼,“二位爷,打尖还是住店呐,打尖用饭,本店有上好佳酿,住店有上好客房,绝对会让您二位宾至如归。”
此时,有乘车的女眷过来,林谦和高胖子走到旁边给人家让路。
有位头戴斗笠,垂着白纱的绿衣女子转头向林谦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而后被丫鬟嬷嬷们簇拥着随同伙计向里面走去。后面还有些身材健硕仆役和护卫们搬着几个箱笼,看样子是打算这里住一阵子。店家最欢迎这样的客人。
林谦这种没有长途跋涉的风尘且身无长物的客官来这里,不会打尖也不会住店,通常只是为了喝酒。
店伙计客套以后,就开始介绍自家的特色酒菜。年纪轻轻的伙计在客栈这种迎来送往的地方混口食,最是能说会道,手眼八方的伶俐劲儿一般地方培养不出来。
林谦和高胖子不久前刚从酒楼里出来,眼下被伙计说得又起了酒瘾。
林谦好酒,高胖子馋酒。
被人言语一勾搭,酒虫抬头了。
林谦豪气的摆手,“小菜随便,好酒端上来。”
“得嘞,二位爷,请随小的这边走。”
一排排的客房对面就是酒楼,从这里越过天井就能看到对面楼上楼下的客房以及进进出出的客人。
林谦和高胖子选了靠窗的座头,几样卤菜,两坛子酒很快就送上来了。
店伙计刚要转身,林谦叫住他,塞了些碎银子过去,“小二哥,问你点事儿。”
入手的银子估摸得有三四两,店伙计越发的殷勤了,满脸堆笑,“公子爷,有话您尽管问,这京城地面上的事儿,小的多少知道一些。”
“贵店可有位叫吴中元的人?”
“有啊,他是我们二掌柜,公子爷您若找他有事,小的可以为您先递个话过去,您也知道,现在的客流量大,二掌柜一时半会儿的怕脱不开身。”
“不急,你下去忙吧。”
“好嘞,您二位慢用。”
高胖子启开酒坛的红布封口,为林谦倒了碗酒,低声询问:“大人,这个吴中元有问题?”
林谦打量四周,探头过去小声道:“我收到消息,这个叫吴中元的人恐怕跟潜伏在京中的北戎秘谍有关系。”
高胖子神色也变得慎重起来,压低声音道:“我朝要跟北戎开战了,缉拿他国秘谍本来是无缝天衣的要务,但车船店脚衙都有江湖人隐身在侧,我们插手算不上僭越。大人,您打算怎么做,直接拿人还是?”
“先不急,既然那人是这里的二掌柜,他就跑不了,等傍晚时分,我们跟着他看看情况再说。”
二人各饮了一碗酒,高胖子迫不及待的开始卖弄,“大人,不瞒您说,跟踪追蹑这种事情是属下的拿手本事,只要目标人物入了属下的眼,就算他跑到天边去,属下也能把他逮回来。”
林谦眼带惊异,真没看出来,这胖子还有这本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老高啊,看走眼了,来,我敬你。”
高胖子连忙双手端酒碗,讨好道:“不敢,属下敬您。”
这胖子居然还有此等本事,林谦改变计划了,让高胖子负责盯人,他酒没喝完就离开了四海客栈。要去打制一些随身物品。
脆钱,外形跟普通的铜钱一般无二。
燕国的铜钱铸造是七分铜一分锡二分铅,他要打造的脆钱比较特殊。
七分铅里面掺杂着三分铜,不掺锡。
这种东西以真气激发出去,打入人体之后会崩碎,造成的破坏力极大,能瞬间就让对手失去反抗能力。
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去,令人防不胜防。
如非必要,他不想杀伤人命,用这东西最好不过,而且造价和用料要比柳叶刀金钱镖蜂尾针之类的常用暗器便宜。
京城内能打造铁具的作坊不少,但能铸造兵器的行家里手不太多。
他问过高胖子,知道城西有个叫刘三的人,是位真正的铸造高手。
一路打听,找到了这个刘三开的铁具作坊。
光线暗淡的作坊里,炉子里燃着炭火,屋内热浪袭人,刚进来就浑身冒汗。
刘三年约四旬左右,头发乱糟糟,肤色黝黑,体型偏瘦且瞎了一只眼睛。常年打铁的原由,脸上和皮肤上很多烫伤痕迹,像是麻子。
林谦要打造的东西很简单,几乎没什么工艺可言,关键在于配料一定要精准,而且私铸铜钱还是个砍头的罪过。
刘三先是不允,但见了林谦亮出的腰牌后,才勉强答应。他们这些与江湖沾边的人最怕六扇门的官爷们。
林谦一下子定制了五百枚,足够使用一阵子了。
数量不少,刘三和几个徒弟不停歇的赶工,也得三个时辰后才能过来取货。
……
傍晚,金色余晖洒照,整个京城笼罩在落日的余晖里,汶水河面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层碎金。
巷子口,高胖子指着斜对面的怡红翠柳楼对林谦道:“大人,那胖子的确有问题,这档口正是客栈生意最忙的时候,他一个二掌柜不看店,居然跑来逛窑子,这明显不正常啊!”
“等等,你说那人是胖子,吴中元?”
“没错的大人,他的身形体态跟属下差不多。”
“哦,那走吧。”
林谦从巷子里走出来,朝着怡红翠柳楼而去。
“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逛窑子。”
高胖子眼神火热地搓搓手,麻溜的跟上前去,“不瞒大人,属下已经多日未曾沾过荤腥了。”
“老婆管得严?”
“囊中羞涩。”
林谦当然不会逛窑子,进来直接就问体态丰腴的老鸨,不久前有个胖子进来了,现在人在哪里?
老鸨犹豫,一锭银子塞过去,老鸨立即眉开眼笑。手里的团花小扇指了指二楼的某个房间。
林谦和高胖子来到隔壁,没要姑娘们伺候,并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能前来打扰。
两人进来后,立即背靠墙上,倾听隔壁动静。
高胖子表情怪异地小声道:“大人,咱们这么听墙角,是不是有些过于下作了呀?”
林谦横了他一眼,“这叫工作需要,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