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州,燕国在南面的最后一道门户。
过了余州,基本上就算是南荒诸部的地界了。
南荒诸部其实严格来说,并不算是统一的国家,而是由大大小小数十个岛屿部落组成的联盟性质的组织。
最高权力机构是诸盟长老会,事关国计民生的各项施政方针,都是由长老会研究决策后,再分发到各个部落,具体执行开来。
大祭司,虽然不是诸盟长老会的最高权力者,但却是声望最高的人,祈福祭祀等,都由大祭司的他的祭司府负责。
南荒诸部所辖数百个岛屿,常年生活在海上,各种祭祀活动非常频繁,他们信仰海神娘娘,每座岛屿建有海神娘娘庙。由祭司府派下的祭司们负责主持。
这一次,南荒诸部为了自保,不得不向北方强大的燕国用兵,祭司们还得负责每座岛屿各个部落的钱粮筹措等以及海船的调配。为了避免贪腐一事的发生,部落还在祭司们身边派遣了监督官。
战争期间,任何人敢贪腐辎重钱粮,都是杀头的死罪。
……
余州沦陷,目前在南荒联军的控制下。
城内百分之八十还是燕国百姓,城破之后,他们并没有遭到屠戮。
联军统帅深深知晓,他们现在是入侵他国境内,一旦造成滥杀,必将引激起民愤,到时候就会举步维艰。
他们久居海岛,熟悉大海,但不熟悉北方的地理形势,不存在地利这种便宜条件下的客场作战,要尽量做到不伤害平民,至于被波及到的,那就在所难免了,大军作战,不可能实施无缺面面俱到。
余州城能看到战火焚烧的痕迹,但城内秩序还算是安稳,城门口盘查的很严格。
林谦和柳青竹追蹑着前面那支商队。
这是一支由二十余名江湖人物假扮的商队,他们所要截杀的目标就在这支商队的青幔马车里面。
已经追蹑了二十余日,仍旧没看到车内之人的相貌,倒是见到了那位“阴阳使者”韩单。
一袭青衣,头戴竹笠。
身材略显得有些偏瘦,但外露气息很凝实,一人一剑一马,缀在商队后面随行保护。歇息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吃着干饼,性格孤僻,不是个合群的人。
南荒诸部虽与燕国开战,但不阻商队来往。
南荒诸部是岛屿联盟,民众所需的日常物资大部分还要与北方贸易,燕国也没有制止,打仗归打仗,这是国家层面上的事情,一旦切断双方的经贸往来,彼此都有损害,弊大于利。
所以战场上你死我活,商路依旧畅通。
双方的统帅领导层多多少少都存了一些仁心,有底限,大义无损。
验看了路引,顺利进城。
走在街道上,看着过往的行人和两旁的商铺,林谦对旁边的柳青竹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余州已经是沦陷的城池了。没到这里之前,我还以为余州早就饿殍遍地变成了一座充满了战后哀伤的城市呢。”
“南荒被燕国人视作蛮夷,可现在看起来,他们并没有那么坏。占城而不屠戮,领军统帅是个人物。”
“的确如此,此人不仅是个人物还是个聪明人,客场作战,倘若把当地百姓逼出仇恨,不啻于增添了数倍敌人。这对于他们进军不利。”
“嗯,如此甚好,把战争摆放到国家层面上,不要牵扯到平民百姓。”
林谦摇摇头,“只要开战,殃及平民这种事情就无法避免,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
此时,两人停下了脚步,混在路人当中,假意在旁边的瓷器摊前浏览。
前面的商队停在了一家客栈旁,正在伙计的殷勤招待下入店。
林谦和柳青竹关注的重点是那辆青色帷幔的马车。
很快,车上有人下来了。
先是一个鹅黄衣衫的小丫鬟,然后下来一位蒙着白纱的白衣女子,长发如瀑,纤腰束素,虽看不到面容长相,但这种清丽若仙的气质,着实跟柳青竹有几分相像。
林谦低声笑道:“那位很会选人啊,这位冒牌的公主殿下无论气质还是身段,都几乎可以跟你媲美了。”
身着蓝色劲装,长发编成两条辫子垂搭在高耸的胸前,一副江湖人打扮的柳青竹闻言浅笑,道:“既然动了爱美之心,怜花之意,你此时收手还来得及。”
“你觉得我是那么浅薄的男人?”
姑娘“嗯”了一声轻笑着走开了,林谦在后面不依不饶,“你等会儿,站住,嗯一声是什么意思?赶紧地,给我解释解释。”
这家客栈叫夜归,名字起得有点意思,夜归客栈,想让客人们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吗?
夜归,遇夜归来。
进得客栈,有伶俐的伙计过来招呼,小伙计吃不准这对年轻男女是伉俪还是兄妹,都叫客爷,问他们是打尖儿还是住店,林谦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先前进来的那一行人住在哪里,住多久,然后才要了两间上房。
先前那行人包下了一个院落,住一宿,明天启程。
携有女眷的贵客都喜欢包下独门独院,不喜被打扰。
林谦和柳青竹的房间在他们斜对的二楼,可以居高临下观察到院落里面动静,只要他们动身,这边就有所察觉。
天色已晚,用膳的大堂客人不是很多,空余了不少座头。
堂上亮着烛火灯光,客人们举杯换盏,吃饭喝酒,绝口不提时事。
余州现在是南荒人的天下,祸从口出,容易掉脑袋。
林谦和柳青竹点了几样南方口味的小菜,要了一坛酒。
柳青竹浅尝即止,一坛子酒基本上全被林谦自己笑纳了。
“我听说你五岁的时候已经这么喝酒了,喝了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的手抖过呢?”
“柳姑娘,这你就不懂了吧,酒这个东西呢,是水做的液体,不过它具有火一样的性格,男人喝酒,就如同烈焰焚身,这样那样的小毛病都给烧干净了,我的手怎么会抖呢?”
柳青竹看着他,眨眨眼睛,不说话了,男人喝酒都能掰扯出这么一通道理,这位林公子,厉害,果然不凡,瞎话都能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
饭后。
林谦的房间,一片漆黑,没点烛火。
虚掩的窗前,两人观察下面那个小院,几个房间都有烛光透射出来。
“夜深了以后,我们去摸摸情况怎么样?”
柳青竹想了想,拒绝了他这个提议,“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余州现在是南荒人的天下,他们警惕性肯定极高,我们此时摸过去,极易被对方察觉。”
林谦挠挠头,“可是长夜漫漫,很无聊啊。”
“点灯,我陪你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