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宫之中,皇后就是最高权力的代表,她不仅是后宫之首,更是整个王朝的半个权力象征。
因此,所有嫔妃,无论是否受宠,见到皇后都要行君臣之礼。
每到节庆,所有嫔妃都要向皇后请安祝贺。如果有嫔妃无视皇后权威,或者有僭越之嫌,皇后就有权利进行处罚。
这种等级制度不仅是由皇后来维持,朝中大臣也都是维系者。
祯祥帝初期,高太后扶持祯祥帝多年,尽管管夫人名义上早已经是太子妃,也已经行了太子妃的实,但是,祯祥帝登基六年多来,管夫人仍然是管夫人,并没有在祯祥帝登基时被立刻册封为皇后,皇后之位仍然空缺无人。
在这种背景下,后宫的最高权力并没有交给太子妃管聪来管理,而是仍然掌握在主持政权的高太后手里。
当然,包括管夫人在内的所有内宫的嫔妃们都要安分守己,如有越礼者试图一步登天,除了高太后之外,大臣们也会出面声讨。
今天的朝议很快就要轮到讨论册封皇后的事宜。
祯祥帝首先就本次册封皇后事宜做了简要说明。
“山高而不崩,则祈羊至矣;深渊而不涸,则沉玉极矣。
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春秋冬夏不更其节,古今一也。
蛟龙得水,而神可立也;虎豹托幽,而威可载也。
风雨无向,而怨怒不及也。贵有以行令,贱有以忘卑,寿夭贫富,无徒归也。
册封皇后一事,乃母仪天下之重,不可大意矣。
故谨之则大臣捧列位夫人,以明鉴其貌,其德、其品、其能也,乃至其礼、其义、其仁、其智、其信也。
今朝面堂授,公之于众矣。
吕国虽地阔,而万里有疆,五岳虽高,而不会崩塌。
此乃成全者,唯我大吕臣民一心,万众勠力也。现由左相要固赐表郑夫人册封书。”
高太后听了祯祥帝的安排,立刻感觉到出了差错。
哪里出了差错呢?
原来他在宣读各夫人册封书之前,应该由礼部尚书管涛,宣读册封皇后的内宫规则。
高太后听到在朝议册封皇后的程序里,祯祥帝有意删除了这项程序,心中大为恼火。
祯儿啊,你居然敢私自更改我们事先约定的朝议议程?居心何在?
对于高太后来说,当年她本人被册封皇后时,就是先宣读学习这个内宫规则的。
因此,这个册封皇后的议程,是必须安排在前面,然后才能安排宣读册封书的。
因为,这个规定中,就涉及到其家庭成员犯罪,被册封对象是要受到牵连。
并且这一项,按照现代语言表述,叫做一票否决。
从这一点来看,祯祥帝确实是有意回避了这一议程。
因为他最清楚,管疆的犯罪事实,已经影响到了管聪夫人参与册封皇后的权利。
这很明显是在袒护管夫人。
对于祯祥帝来说,他知道这样做高太后是不会吭声的。
因为在此之前,在管疆革职查办的问题上,他已经向高太后做出的妥协。
他所期盼的就是在管夫人立后问题上,高太后也能礼让于他,妥协于他。
这就是当时高太后怀疑祯祥帝顺从她意愿的直接原因。
言外之意就是,祯祥帝向他母后妥协在前,帮衬管夫人在后。
祯祥帝向你让出了一步,难道你作为母后不应该做出妥协也来让他一步吗?
高太后想,只要延续了她当年册封皇后的习惯,朝堂之上拿出册封皇后的内宫规则,就完全可以剥夺管夫人被册封的权利。
现在看来,自己低估了祯儿册封管聪为皇后的坚强决心和顽强意志。
她心中充满了矛盾:现在立刻纠错,那就是自己不讲信誉在先。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花样来。
因为,祯儿妥协在先,而自己要坚持己见,那么,不但会落得个不通情理的罪名,还会失去太后的尊严;假若选择默认,任由祯儿摆布,那就意味着违反朝纲,当然也会失去做太后的面子。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对。
幸亏自己还没有出手,也就是没有骑上老虎,要是出面阻止的话,那就一定会出现骑虎难下的不利局面。
既然你不阻止祯祥帝,任其发展那就违反了朝纲。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可怕——或许祯儿还会借助于原来的由头,做出更令她吃惊的举措来。
假若到时候祯儿掌控了朝堂全局,那么,自己的侄女郑禄荣就很有可能被淘汰,管疆的女儿管聪就有可能晋级皇后宝座。
高太后向来对曹夫人不报太大的希望。
一是老臣曹承及其三个儿子的德行不够好,名誉太糟糕;二是曹夫人的品行与威望能难与郑夫人和管夫人相比;三是祯祥帝从内心里也并不看好她。
假如真的出现了这种意外的结果,苦心经营多年的努力,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高太后私下想,不行,必须就此刹闸。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祯祥帝又安排了下一个环节。
于是,她只好作罢。
因为,这朝廷之上总得不能给大臣看出他们母子的破绽来吧。
“奉天承运,皇恩浩荡。今朝堂册封皇后一事公之于众。公布人郑禄荣郑夫人,妙龄花季,相貌端庄,名门出身,家室固正,礼仪周全,才艺超群,品质义正,仁爱慈祥,气质高贵,操行规范,严守朝纲,为后宫之表率。有辅助圣上之功,母仪天下之能。……宣读完毕。”
这是要固的声音,洪亮而又圆润,顿挫而又优雅。高太后听了十分满意,因为是表述侄女之事,她听得格外仔细,只怕落下只言片语。
所以,她现在早已经把纠错之事放在了脑后。
毕竟自己执政多年,根基扎实,底气十足,料想祯祥帝会把握有度,自己深浅,知其要害。
“圣上,臣有话要讲。”
高太后仔细一听,这是礼部尚书管涛的声音。
看来这种场合下,管涛出面说话是再适合不过了。这个该死的管涛,怎么这个时候才敢站出来说话呀?真是一个窝囊蠢猪。
“爱卿免礼,有话请讲。”
其实,此时此刻最希望有人出面讲郑夫人话的人就是祯祥帝。
因此祯祥帝忽略了管涛的问话,他只希望高涛多给郑禄荣提意见提问题,这对于管聪来说至关重要。
他给管涛留足了讲话的时间。
“圣上在上,太后在上,臣冒昧问一句:宣读册封皇后内宫规则一事,理应在前,这,这郑夫人的册封书都宣读完毕了,还要不要宣读册封皇后的内宫规则?”
管涛向前一步,给祯祥帝和高太后使过礼之后,紧张地看着朝堂之上,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按说这个时候圣上主持朝议,自有他的安排,管涛不该在这个时候出面问话。
对于祯祥帝来说,特别是问了不该问的话,说了不该说的话。
出于对职责的效忠,他还是一字不落地走了这个过场。
他认为这样做下来,自己就不算失职失责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一问就像一把利剑直戳祯祥帝胸口。
高堂之上的祯祥帝,一听这个管涛如此不知尊卑,胆大妄为,他立刻气急败坏,心火怒烧。
“管涛听好了,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缚于势而不得不事也。
故为人臣者,窥觇其君心也无须臾之休,而人主怠傲处其上,此世所以有劫君弑主也。
这些话想必你一定明白。无需我过多解释了吧?”
祯祥帝言外之意是,你管涛太多管闲事了。
朝廷之上只有遵守与服从,哪有随便窥测君主意图的,你就只管做好服务和侍奉就是了。
正当高太后想要力挺管涛之时,祯祥帝又一统朝纲理论出来了,直指管涛要害。
管涛马上退到原位,脸色红紫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