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问询
说来与这位全甄派的“大侠”、未来的“道家贤者”相遇的地方,确实每每都令帖木真印象深刻,第一次是在小汤山温泉当中,因偷看名伎花想容汤沐,尴尬的被人家发现了,结果二人前后脚,尽皆仓皇逃离。
第二次好点儿,却是意外的在玄真观相遇,还一起论了一番道,但很快玄真观就出了命案,自己的三名部众惨死在了那里,而这第三次,就更令帖木真意外,玉泉山密林之中,这位道长就这么轻易的被完颜宗浩的护卫给擒住,押到了自己的面前,却是半点儿也看不出他武功高强的样子嘛......
想到此,帖木真上下打量着此时道袍颇为褶皱、束发凌乱的邱楚机,轻笑一声道:“道长这是躲进了玉泉山里,却还不忘游览这名寺古迹吗?当真是好雅兴呢。”在这山中遇到邱楚机,使他下意识的认为,邱楚机定是为了躲避官府大肆捕拿全甄道士,所以才机智的逃入了玉泉山中,打算隐匿起来了。
“铁利小友此言何意耶?贫道为何要躲?”邱楚机虽被押着,但还是抬头一脸疑惑的问道。
“哦?道长这是要装糊涂?莫非以为此地乃是良善之所,不会有人对您用刑相逼吗?”帖木真指了指密狱内那些摆放的刑具,冷笑道。
“铁利小友,贫道倒是被你所说给弄糊涂了,贫道究竟犯了何罪,何故有人会加刑于我?”邱楚机愈发不解,摇头苦笑一声,问道。
“好让道长知道,我真名不叫铁利,而是帖木真,乃漠北蒙古部使团正使。”帖木真听得邱楚机还在叫他铁利,一时不耐起来,遂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真名,而后他又指了指背负双手,同样眯眼打量着邱楚机的完颜宗浩,“至于这位,乃大理寺卿完颜宗浩,他最近几日,可是在大肆捕拿你们全甄道众呢,而你现在落在了他的手里,若不如实交待,他又岂会不对你用刑呢?”
“大理寺卿?使者?铁利小友,你们二人的身份,又何以为证呢?”邱楚机虽被擒住,但面上还是神色沉稳,反问道。
于是,帖木真看向了完颜宗浩,而完颜宗浩为了迅速从邱楚机这里问出更多的实情,便旋即以腰间御赐的官印、金牌相示,邱楚机在看到官印、金牌后,这才相信了二人的身份。
“铁利——,帖木真使者,贫道属实不知这数日以来发生了何事呐,实不相瞒,贫道在那日与使者您在玄真观内论道后,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那里,前往这山中来了。”邱楚机在确认了帖木真的身份,以及一侧身着圆领白袍的完颜宗浩的身份后,他虽一时心惊,但还是从容的开口解释道。
“把他松开,你二人退下。”一旁的完颜宗浩听得此言,微微皱眉,他一挥手,示意两名护卫松开了邱楚机。
他也是看邱楚机虽听到了他的官名,但此人面上却仍旧从容不迫,倒是未向其他大多数被捕拿的全甄道士那般,见到自己便被吓得惊恐跪地、大呼冤枉、乞求饶命,这让他对此人稍稍高看了两分,哼,倒是有那么几分高道气度,萧元符同谋耶?无辜之人耶?
想到此,完颜宗浩便沉声喝问道:“你是全甄道中人?在其中又是何身份?怎会与帖木真使者相识?又为何至此?如实给本官说来!”
“贫道乃全甄道祖师重阳真人门下亲传弟子,名邱楚机,道号长春子,此次,受陛下相召,命天下僧道之门,各遣一人至中都参与昭德皇后大祭,为之作法祈福,因此,我奉掌教丹阳真人之命,代表全甄道来中都参与大祭。而数日前,这位帖木真使者游览玄真观,与贫道相遇,颇为投缘,遂论道于观内,也是在那日论道之后,第二日,贫道便离开了玄真观,往玉泉山而来了。”
说到此,邱楚机顿了顿,紧接着,他便将为何至玉泉山的原因说了出来。却是在那日与帖木真论道结束后,当晚,邱楚机夜战“睡魔”失败(全甄道以为睡眠亦会影响修道进度,因为人在入梦后的思想无法控制,容易产生诸多邪念,因此讲求克制睡眠,即少睡。),在入梦后,他梦到了自己的师尊王重阳夜骑一头水龙而来,亲自引他神游天外,而后,水龙盘旋夜空,却又忽然直坠而下,师尊王重阳踏龙头飞升,化作夜空中的星宿,而水龙则坠入中都城北的一片大山之中,化作了一汪清泉。
邱楚机被这梦境惊醒,他思虑之下,以为坠龙之地,必是聚天地精华的修道之处,乃是有助于他得证大道的所在,于是,他连夜询问了师侄萧元符,得知中都城北,泉水最为纯澈者,非玉泉山清泉莫属,以此故,他于第二日清晨,便迫不及待的告别了萧元符,前往玉泉山探访来了。
在一番探访后,他在玉泉山南面的玉泉水源处,寻到了一个幽静奇伟的山洞,这处山洞的外面,有一巨大的怪石,恰好形似坐龙。
这让他欣喜不已,心中断定,这处石洞,便是他在中都注定的修行之地,因此,他便在这处山洞中盘膝吐纳,打坐了起来,日常则渴饮洞外山泉,吃一二枯果而已,他打算在这里修道数日,待临近大祭之日时,再回到玄真观居住。
今天,他算着日子,大祭将至,该是他回往玄真观,为大祭的斋蘸科仪做准备的时候了,所以他从洞中出来,一路下山,恰好行至“妙云寺”残址,当看到这密林中有此大寺后,因佛、道两家各有所长,使他不免心中好奇,起了游览探访一番的心思,以此故,他才抬步进入了寺内。
哪知,当他踏入了碑林,正为这残碑及其上书法雕刻之精妙而感叹了两声时,便突然被身后出现的两个魁梧壮汉给擒下了,而后他们不由分说,便强行遮住了他的双眼,将他押到了这处幽暗的洞窟之中了。
“事情便是如此,贫道所说,可以向吕祖起誓,绝非虚言也,请大理卿明察。”邱楚机严肃相对,并向其作揖道。
帖木真亦是默默听完了邱楚机的解释,以他那日与邱楚机论道来看,此人确系有高道风范,不像是能以虚言诓骗人的,于是他开口叹息道:“我在中都时,曾听过你们汉人有句话说的好,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道长可知,玄真观中出了大事,就在我们论道后不过数日,我部众中便有三人惨死于玄真观内!而官府官差亦有十余人在观内为人所杀!至于你的师侄萧元符,还有观中的一应道人,现在却是全都逃得无影无踪了.....”
于是,帖木真便简略的将贡马之死、刘仲禄出逃,以及玄真观涉及谋反势力,雪克该、马庆等人被这股势力杀死于玄真观,官府现在正在大肆捕拿涉嫌伙同“太行贼”谋反的全甄道士之事,迅速告诉了尚是一头雾水的邱楚机。
“竟是如此?!想不到,短短数日间,贫道不在,观内却是出了这般大事?贫道不信中都地界的全甄道众皆为贼人,或有一二害群之马,牵连了我道门,万望大人明鉴。”这一次,邱楚机终于失色,震惊之后,他再度向完颜宗浩深深作了一揖。
“邱楚机?本官倒是在被抓的全甄道士中,听人提过你的名号,本以为你已逃了,不料今日得遇。你若真是无辜,本官自然会有明断,至于全甄道众的性命,就看你接下来是否能如实回答本官所问了。”完颜宗浩眯了眯眼,淡淡道。
“贫道定当知无不言。”邱楚机迅速回道。
“萧元符此人,本官在礼部祠部司架阁库中,查过萧元符的履历,据其留于架阁中的那份档案记载,此人籍贯属西京路宣德州,本名萧末也,奚人出身,善蹴鞠,混迹市井,又在十余年前,突然便入了全甄道,得拜高道为师,改名萧元符,还获得了度牒,之后又在短短四年内,便成为了主持玄真观的正式道人,其中经历很是蹊跷,想他一介市井之徒,有何德何能?却能突然跻身新兴道门之内?甚至还在区区四年内就当上了一观之主持,身份突然变得清雅了起来?此人际遇还真是出奇呢,本官以为,萧元符的档案之上必有作伪之处,或为祠部司官吏当初收取贿赂,隐藏了一些此人的经历,但因十余年过去,礼部官吏多有变动,因此我在礼部未能问出究竟,以此故,我且来问你,这萧元符究竟还有何不为人知的经历?为何其能被突然收入全甄道中,成为你师兄马丹阳的亲传弟子?”完颜宗浩死死地盯着邱楚机,严肃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