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杀将

  豁儿赤自斡鲁速山城“结盟”而回后,在将一应合兵之事迅速告知焦急等待的撒察別乞等人后,于第二日深夜,悄无声息的潜进了一座于合撒儿事先约定好见面的隐蔽毡帐,并在那里,将关于撒察別乞等人同意与札邻不合结盟,共同夹击帖木真的事,全都尽数告知了合撒儿,合撒儿对此默默的记了下来,并附耳对豁儿赤悄声做了安排。

  如此又过一日,在又一个夜幕降临时,撒察別乞、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等人,及忽必来、博儿术、木华黎、者勒蔑、赤老温、吾也而、哲台等一众亲将,还有包括所有百人长及其以上的军事将领,都接到了合撒儿的知会:今日落日时分赶到帖木真的大帐之内,这是帖木真的意思,由于斡勒忽讷惕部的亲家伯里“负气”离开时,还是给帖木真留下了一个来自本部的精通草药医术的萨满,所以,在豁儿赤被赶走后,就是由这名萨满来“诊治”帖木真的,而这位萨满告诉帖木真,他已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之相了,所以因此故,帖木真想要“最后”见一见他的兄弟、部将、和亲戚们,来安排自己的后事。

  接到这个讯息后,撒察別乞、忽察儿等人不疑有他,因为他们前几日里都亲自看过了,帖木真确实每天都在“吐血”,嘴角总是带着血丝,脸色也很苍白,并且精神不振,不时昏迷,这已是“将死”之兆了啊,所以,他们在接到合撒儿的通传后,内心里尽皆暗自窃喜,便各自带着自己麾下的百人长们,表面悲伤实则兴高采烈的打马,往帖木真的居帐而来。

  这日夜里,风雪不息,帖木真那座可容纳上百人的大帐内,烛火跳动而通明,当撒察別乞、忽察儿、阿勒坛、答里台带着他们的自己的亲信部将陆续进入大帐中后,便看到大帐之内,靠里的上首处,帖木真“虚弱”的斜靠在一座有着铜扶手的毡榻上,一声声的喘着气,他背倚着垫高的毛绒高枕,脸色苍白,辫发披散,他的嘴角仍旧带着血丝,榻边不远还放着一个小盆,显然,他刚才又“吐”过了。而他的榻边,有合撒儿、别勒古台二人自左右两侧虚扶着自己的兄长,以防他滑落到高枕之下。帖木真这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使得撒察別乞等四人心中大定。

  又过了一阵,在所有百人长以上的将领全部入帐之后,

  上首的帖木真努力的想要端正身子,但似乎箭伤令他疼痛难忍,在合撒儿的低声劝说下,他放弃了坐直,而是仍旧斜靠在高枕上,看着下首的一众人,“艰难”的开口道:“我的兄弟们,部将们,亲人们,我就快要去见长生天了,但塔塔儿人杀我父和我亲弟的大仇仍旧未报,我的心中实在不甘,不甘呐,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继续攻城,死战不退,不打下斡鲁速山城,绝不罢休!”博儿术猛然站起,率先大声道。

  “打!我愿为巴鲁营敢死之士,带着我部的撒勒只兀惕勇士,为首领血战攀城,不拿下城头,绝不回返!”这是另一员悍将,健硕雄壮的吾也而发出的粗豪声音,他拔刀割破掌心,任由弯刀染血,如此大声起誓着。

  由此,跟随这二人,与他们一样热血激昂的十余个百人长,纷纷站起来附和着要继续攻城。

  “咳咳!咳咳咳!”帖木真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继而在他的咳嗽声中,众人再度关切的望向了上首,一时之间,吵嚷声渐渐停了下来。

  “不,我的兄弟们,你们的勇气我毫不怀疑,你们的战力我毫不怀疑,但,我就要死了,虽万般不甘,然斡鲁速山城坚固,我们已然在这城下损失了三千余精锐蒙古勇士,顿兵此坚城之下,在塔塔儿人的游牧地上,我们随时后收到来自札邻不合与捕鱼儿湖方向上的蔑兀真笑里徒两个大敌的夹攻,不能再打了,蒙古人的血不能再因为我一人的血仇而流下去了,是时候该撤兵了,让我死在三河之源的草原上吧,帖木真摇着头,仰头望着帐顶叹息着,继而目光一一扫过下首众人,缓缓道:“待我死后,你们,我的兄弟们,亲人们,要守好三河之源的游牧地,等待时机,休养兵马,联合克烈人,以期他日再度引兵东向,对塔塔儿人大举开战......”

  “首领!”

  “大哥!”

  下首的博儿术、吾也而二人,适时的表现出了一副“悲愤不已”的模样。

  而端坐不动的撒察别乞、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等四人,则尽皆沉默不语,他们飞快的以余光互相瞥了一眼,心中再度轻松不少。

  “好了,好了,该撤兵了,撤兵吧,明日一早就撤兵吧,我不想死在塔塔儿人的冬营地上。”帖木真“虚弱”的摆了摆手,而后他突然话锋一转,咬牙沉声道:“不过,为了使我们安然的撤兵西还,在那之前,我却是要除掉些暗中投靠塔塔儿人的叛徒了!动手!”

  随着帖木真的这句转变的话语,大帐中,异变骤生,电光火石之间,就在撒察別乞、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与他们相对而坐的忽必来猛地提起了手中的铁骨朵,暴然前冲,以迅雷般的气势,抡起铁骨朵,朝着还在惊诧表情中的撒察別乞,狠狠地砸了下去!

  “咯吱!”那是颅骨凹陷的可怖声音。

  忽必来手中的铁骨朵,重重地击在了撒察別乞的头颅上,因为其用力之大,用力之猛,使得撒察別乞的头颅瞬间便被铁骨朵砸地凹陷了大半!

  撒察別乞几乎在瞬间便鲜血直流,脑浆四溅,好在他的痛苦只在一瞬,随后,这位主儿勤部的首领,便双目一黑,彻底瘫软在了大帐之内,他就这么血腥而凄惨的死去了。

  而在忽必来暴然出手的几乎同一刻,博儿术同样高跃而起,朝着对面的忽察儿迅猛的扑了过去,忽察儿想要闪躲,却哪里有博儿术更快,因为事发突然,他身后的一众亲将都没来得及阻止,便见博儿术已扑至忽察儿身前,其人将忽察儿按倒在地,以一把匕首,迅速的割破了忽察儿的喉咙,随之,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博儿术的半边面颊。

  木华黎亦是动作极快,在阿勒坛欲起身拿刀之际,便被他迅速栖身上前,并抢先一步,一把死死地掐住了阿勒坛的喉咙。

  者勒蔑见机更快,他身形敏锐,在答里台想要起身往外逃跑时,便一脚将其踹翻在地,狠狠的压住了他。

  此时,随着忽必来、博儿术、木华黎、者勒蔑四人的动作,大帐一时惊诧莫名的众人,有些人已飞快的回过了神来,撒察別乞、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四人身后的一众亲信百人长们,有的已然握起了兵器,想要与博儿术他们厮杀。

  “谁敢上前!”

  忽必来一声怒吼,以手中骨朵环指帐内。声音震彻整个大帐,他铁塔般魁伟的身躯,加上手中那仍旧滴着撒察別乞鲜血和脑浆的铁骨朵,使得被指的人,尽皆脚步一滞。

  紧接着,随着忽必来的一声怒吼,仿佛是一种信号,大帐的突然被从外打开,赤老温带着数十个弓箭手,鱼贯而入,箭矢直指撒察別乞等人带来的一众亲信部将们。

  就在此时,上首的帖木真不再靠在高枕上,他捂着箭伤,缓缓地站了起来,平静的凝视着下首一众对峙的人们,开口道:“今次,趁我受伤,撒察別乞、忽察儿、阿勒坛、答里台四人,尽欲勾结山城内的札邻不合,想要趁我大军西撤之时,内外夹击我们,我身旁的豁儿赤就是证人,因为他们就是让他作为使者,去联络城内的札邻不合的,这是对蒙古人的背叛!现在我只杀他们,余者只要现在放下兵器,尽皆免死!”

  而随着他的话说完,历经一阵死寂般的沉默,眼见撒察別乞、忽察儿已死,阿勒坛、答里台已被帖木真的部将牢牢的擒住,帐内有人开始扔下兵刃了,随之是第二个,第三个,偶尔有一两个敢于挥刀的,也被弓箭手给一箭射杀,于是,最后,除了三四个被射杀的以外,跟从撒察別乞他们前来的大多数亲信部将们,都放弃了抵抗,也是因为帖木真一向重承诺,所以他们最终选择了束手就擒,就这样被帖木真彻底的擒拿了下来。

  “大哥,真的要饶恕撒察別乞他们留下的这些亲信们么?”合撒儿眼见赤老温带来的一众弓箭手上前,汇集忽必来、博儿术、吾也而等人,以绳索将帐内放弃兵刃的人都一一捆了起来,遂低声对帖木真道。因为撒察別乞他们四人留下的这些亲信,大多数都是四人的子侄、堂兄弟、族兄弟甚至是叔伯一辈的,总之这些人都是乞牙惕氏的氏族首领们,是合不勒汗的血脉,算起来,他们也是帖木真的族兄弟、堂兄弟以及叔伯们,所以,留着他们对帖木真掌控乞牙惕氏威胁很大,因为即便撒察別乞他们死了,这些人也能在遗留下的部众中取得威望,并继续控制一部分主儿勤人和乞牙惕人。

  “不,这一次不能放过他们,斩草必要除根,不杀了他们,我们就无法肢解主儿勤人和阿勒坛等人的部众,你这就跟着出去,吩咐博儿术、吾也而、赤老温他们,将这些撒察別乞、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留下的百人长们、亲信们,全都连夜杀了,而后,拿着撒察別乞的人头、忽察儿人头,迅速去此二人的营地,宣告他们的罪状,控制他们的兵马,而后将其留下的兵马尽皆打散,并入我们直辖的军队中。”帖木真目光冰冷,沉声道。

  这一次,他是要做一回食言之人了,就像三国里,司马懿指着洛水发誓不杀曹爽一样,他不得不杀了这些人,因为他们的存在,会使他无法迅速打散和掌控撒察別乞等四人留下的兵马,会使他无法在接下来引出札邻不合出城作战,他不能留下这样的隐患,也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好。”合撒儿听后双目一聚,未再多言,缓缓点头应下了。

  “帖木真,帖木真,我是你的叔叔啊,你唯一的亲叔叔,我一时糊涂,听了撒察別乞、忽察儿的蛊惑,你不能这样对我啊,不能这样绑着我!”就在此时,被捆住跪地的答里台朝着帖木真大喊道。

  “一时糊涂?答里台,你还有脸说是我的叔叔?当初,我阿爸死时,你们一家就无情的抛弃了我和额吉,现在你又欲勾结塔塔儿人,你忘了我阿爸、你的兄长是如何惨死的吗?嗯?见利忘义的狗东西,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帖木真冷笑一声,指着他愤恨道。

  “我,我,唉.....”答里台一时羞愧不已,低头无法再言。

  “大哥,答里台和阿勒坛留着对我们还有用,答里台是阿爸还存世的唯一亲弟,现在杀了他,额吉那里就过不去,阿勒坛则是忽图剌可汗的儿子,在蒙古诸部中尚有威望,待这次击败塔塔儿人后,若大哥想要称汗,还需他们二人名义上的拥戴才行.......”合撒儿适时的附耳至帖木真近前,轻声建言道。

  “也罢,压他们二人下去,杀掉他们的亲信即可,剥夺了他们带来的所有兵马,打散编入我们的军中。”帖木真微微皱眉,恨声道。

  于是,这一晚,以风雪为遮掩,整个蒙古东征军队中发生了一系列剧变,所有撒察別乞、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带来的亲信部将们被一夜间全部斩杀,帖木真手下的一众部将,驰马于这四人的营地内,展示一众叛逆的人头,宣示他们勾结塔塔儿人的罪状,因为百人长以上的首领尽皆被杀,剩下的十人长及其以下军士都是普通牧民,而没有贵族,偶尔一两个敢于质疑的,也被很快拿下,所以,帖木真得以迅速控制了撒察別乞等四人留下的军队,并向这些军士承诺,待击破塔塔儿人后,必有厚赏,如此,他将这近三千的兵马彻底打散,分别编入了自己所辖的军队当中。

  接下来,又经一个白日的整编休整,帖木真开始谋划着诱札邻不合出城作战的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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