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豁儿豁纳黑川(六)
此后,帖木真一边在豁儿豁纳黑川养精蓄锐,操练兵马,一边在闲暇之时,也去适当的抱一抱好安答札木合的大腿,不时的和他一起牧马打猎,有时也语气委婉谦虚的为札答阑部的大小事务提出一些小小的浅见。
当然,在闲暇的时候也少不了和札木合坐在一起推杯换盏,或听札木合大谈自己御人权谋的玄机,或者听他得意的说着自己排兵布阵的诸种奥妙,或评点草原时局的变化等等,总之,基本上,帖木真在和札木合相处时,由于他尚且是弱势的一方,又鉴于札木合刚愎自用的性格,所以,帖木真总体上在二人的相处中扮演了一个“捧哏”的次要角色,他总是在不动声色间将主角的位置让给札木合罢了。
这样的帖木真是札木合希望看到的,既能适时接上他的话,领会他的意思,不会呆愣无知的听不懂他的话,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在他面前表现出恭谨的姿态来,所以,他越发高兴能够重新续上和帖木真的安答情谊了,甚至在他们二人的相处中,有那么几次,由于喝的太晚了,他还力邀帖木真与他同住在一个毡帐之中,同盖一条毯子呢,就是吧,每一次有这种同帐而眠的经历后,帖木真第二天起来时总是有着深重的黑眼圈儿,当自己问他是否没睡好时,他总是略略的笑着说:睡得很好,很好,就是每每与安答你交谈、畅饮太过投机了,我的心中高兴,所以睡的有些迟了而已。
当然,帖木真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是:丫的,和一个大男人一起躺着睡觉,还要盖同一条毯子,挨的又那么近,他每次都感觉极为别扭的啊,毕竟,他又不是一个“同志”,不好那一口儿,如何能在那种情况下睡的好呢。但木有办法,札木合太过热情,又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当下自己还是需要他的友谊的嘛,所以帖木真无法拒绝,每每只能硬着头皮,装作高兴的样子答应他“同眠”的邀请,由此,可想而知帖木真的心理阴影面积该有多大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在夏末的一天,下午时分,当帖木真难得的操练完了士马,比之平时日落方回,提前了许多回到自己的毡帐中,正在逗弄着可爱的小拙赤时,他的毡帐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激昂的声音。
“大哥,是我,我有事找你!”
哦,原来是博儿术这小子来了啊,这小子今日轮班儿,负责带领本队兵马巡查营地,所以没有参与到外出操练兵马的事务当中,他此时来找我,听他急吼吼的语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想及此,帖木真停止了逗弄小拙赤的动作,重新将他抱给了一旁的妻子孛尔帖,而后他向着帐外开口道:“进来吧!”
毡帐外,听到帖木真允许入内命令的值守近卫们,随即将博儿术放了进去。
“贼头贼脑的家伙,给我滚进去!”博儿术得到帖木真的回应后,随即一把拎起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嫌弃的对他骂了一句,而后又一把将男子推进了帖木真的毡帐中,而他自己随后也紧跟着进入了帐内。
“砰!”博儿术的力气很大,那个身材中等,略显单薄的男子被他一推之下,入帐后没有站稳,一个狗吃屎,重重地摔倒在了帐中的地面上。
猛然间有人摔倒的声音和一个陌生人的进入,瞬间吸引了帖木真和孛尔帖的注意力,甚至连小拙赤都扭过了小小的脑瓜,好奇的看向了扑倒在帐内的男子。
“嗯?博儿术,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帖木真随即看到了紧跟着入帐的博儿术,于是他挑了挑眉,奇怪的问道。
“大哥,你不知道,我方才在营中巡查时,路过一处毡帐,那处毡帐是我们乞牙惕部治下一个小氏族首领未出嫁女儿的居帐,当我巡查到那里时,正看到这家伙将毡帐的帘子悄悄的给掀了起来,他的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屁股撅地老高,却把头往毡帐内小心的窥探着,所以,我便上前去一把将他给拽了出来,哪知这样的声音惊动了帐内的女子,她发出了一声尖叫。原来,这个女子正在帐内脱下了袍子,一丝不挂,用热水擦拭着身子呢。也就是说,这个家伙当时正在无耻的偷看着人家姑娘洁净的身子呢,当真是好色下作之辈!所以,我便将他拎了过来,交由大哥处置!”根据事情的后续发展和那名女子穿戴好后出帐的阐述,博儿术恨恨的对帖木真说了事件的经过。
“呸,什么玩意儿!”说着,博儿术犹不解气,见那男子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他又上前一步,狠狠地朝那男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哦?竟有这样的事,帖木真觉的有点儿意思了,这还是在自己给部落中定下了诸多规矩后,第一次有人在他的营盘中因为馋女人身子,偷窥被抓呢。
眼前的男子在博儿术的一踹之下后,差点儿又一个踉跄扑倒在了地上,他向前矮身冲了两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博儿术的一脚看来是真的踹疼了他,以至于他在稳住身形后,犹自咧嘴,用手抚按着屁股。
帖木真看着眼前这个辫发松散,略显狼狈的男子,他有着中等身材、偏瘦,目测身高在一米六五上下,一身做工颇为考究的白底蓝边布袍上,此时也沾上了草渣和土尘。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左右,肤白、鼻梁高挺,长相清俊,是草原人中难得的青年帅哥儿,此时的他,脸上有着被拳头砸过留下的淤青印记,显然,那是博儿术的“杰作”。
“喂!陌生人,你叫什么?来自哪个部落,为何会出现在我乞牙惕部的营地之中?”帖木真上下打量着男子,喝问道。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我是巴阿邻氏的豁里歹,我知道,您就是英武善战的帖木真首领,说起来,我的祖上和您的祖上是同出一源呢,我们巴阿邻氏的先祖,也是孛端察儿的儿子啊。”青年帅哥儿在帖木真面前躬着身子,一脸赔笑的抚胸行礼道。
哦?这家伙的身份有点儿意思了,他自称是巴阿邻氏,帖木真知道,这个巴阿邻氏也是尼伦蒙古诸部之一,巴阿邻氏现在共分为三支,分别为巴阿邻、篾年巴阿邻、你出古惕巴阿邻,他们三支共同的先祖好像叫做巴阿里歹,相传是孛端察儿抢来的妇人所生的儿子,而这个被抢来的妇人,在被抢时就怀着孕,也即是说,她在被抢后不久,就先生下了一个男孩儿,而这个男孩儿的名字叫做札只剌歹,他正是札答阑部的先祖,札木合的直系祖先。而在生下了札只剌歹之后,这个妇人在孛端察儿的滋润下,很快又怀孕了,这一次她生下的,既是巴阿邻氏的先祖巴阿里歹了。
这家伙脑子倒是活泛,一上来就先和我攀起亲戚来了。帖木真微一挑眉,他并未就此放过豁里歹,而是笑眯眯的继续开口道:“那么,与我有点儿远亲的豁里歹你,今日为何突然造访了我的营盘,还是以这样一种不光彩的形式见到了我,难不成,这就是你们巴阿邻人拜访亲戚的样子?还是快快回答我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呃,我其实是看上了您营里的一位姑娘,我是在一场札答阑部与乞牙惕部共同举行的篝火大宴中见到了她,但她长得实在太美了,我不太自信,所以那次就没能上前去与她打招呼、和她认识,而我的心中又实在是想念她,所以,我就偷偷的来到了您的营地里,所以还请您看在我一片痴情的份儿上,就饶过我这一回吧。”豁里歹眼珠一转,讪讪的开口道,在说这话时,他做出了一副低头不好意思的模样。
“所以你痴情,就去偷看人家的身子?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追求的呢?”帖木真看到豁里歹的样子,他始终在观察豁里歹回答他时的神态,此刻,他对这家伙的话半信半疑,心中总觉得的这小子是在忽悠他、编瞎话骗他呢。
“等等,博儿术,你看到那位被偷看的女子,真的极为美貌吗?”帖木真旋即扭头又问博儿术道。
“她的模样倒是不错,就是年纪还小。”博儿术想了想,回道。
“不!她在我眼里就是最美的!我不允许别人质疑她的美貌!算了,偷看她的身子是我的错,我认了!还是请帖木真首领处罚我吧!”豁里歹突然抬起了头,表现出了一副激烈反驳的样子,大声道。
嗯,总觉得这家伙没说实话啊,表演的痕迹太重了点呢,就这么巧的嘛,偷窥就是偷窥,好色就是好色,他这样说,难道是想打感情牌,妄图让自己放过他吗?
帖木真眯眼打量着眼前的豁里歹,他到底还是不太相信豁里歹突然来到他营盘之中的,这个所谓的“痴情”理由的,算了,这个让自己感觉到套路气息的家伙,还是拉下去抽他一顿鞭子好了,在我的营地里犯了错,就要受罚,咱就给他来个一力降十会,鞭笞之下,看看他是否还能咬定“痴情”这个理由?
就在帖木真想要挥手,让博儿术将面前的家伙拉出去抽一顿鞭子时,毡帐外再度传来了一个声音。
“首领,营外的巡查军士来报,有亦乞剌思部的塔儿玉鲁那颜在营外请求入见!”是者勒蔑的声音。
同时,当听到塔儿玉鲁这个名字时,豁里歹的肩膀微微地颤了一下,而这个动作,恰好被目光敏锐的帖木真给捕捉到了,这家伙是在害怕?
塔儿玉鲁?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在对蔑儿乞人的战事中,在塔勒浑岛被自己所救的中年氏族首领啊,他好像还是自己的便宜堂叔阿勒坛的义兄弟呢,他突然来找自己是要干什么呢?看豁里歹刚才那一颤的害怕模样,难道——
想及此,帖木真令者勒蔑入帐说话,并向他问道:“者勒蔑,塔儿玉鲁有说自己是为何而来吗?”
“他说,他在找一个名叫豁儿赤的小偷儿,这个无耻的小偷儿偷走了他最珍爱的宝贝,他看到这个小偷儿像是朝着我们的营地方向来了,所以他来请求首领您的帮助,看看能否在我们的营中,抓出那个可能藏匿起来的小偷儿豁儿赤!”者勒蔑在入帐时,先是快速地瞥了一眼豁里歹,而后回道。
“哦——,他是要找豁儿赤啊。”帖木真嘴角微微上扬,特意拉长了声调,他说着话,便饶有意味的看向了已经腿软打颤的豁里歹。
哼!豁里歹?豁儿赤?你小子,果然没说实话!
看到帖木真望来的目光,“豁里歹”连连抚胸行礼,露出了一副不要将他交出去的表情。
“嗯,者勒蔑,你和博儿术一起去,先将塔儿玉鲁那颜迎进营中,安置在一处空余的毡帐里,告诉他,正有一位特殊的客人前来拜访我,等我见完客人后,就会去见他。”帖木真想了想,先令者勒蔑和博儿术二人出帐去迎塔儿玉鲁,者勒蔑抚胸行礼,博儿术则最后又瞪了豁儿赤一眼,而后他们都应命而去了。
而后,帖木真再度望向“豁里歹”,笑意盈盈的开口道:“真是巧呢,今天拜访我的人怎么这么多呢,是吧豁里歹?哦,或者是该叫你豁儿赤?现在,就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这一次,你可要说实话哟。”
说着,帖木真用手点了点帐外,他的意思很明白,若是眼前的家伙还不说实话,不肯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必将毫不犹豫的将其拖出帐外,交到塔儿玉鲁的手中!
这一刻,方才还自称豁里歹,想要骗过帖木真的豁儿赤彻底变得面如死灰了,他叹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一副认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