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羽扇的名士老头,姓郑名朴,字子真,汉中郡本地人,有名的隐士,前朝大司马请他出山做官,都被他拒绝了。
侯辅继续介绍:“郑先生乃儒家五境高人,汉中郡无人能及。”
郑朴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侯大人过誉了,这汉中之大,藏龙卧虎,无人能及是万万不敢乱讲的。”
第二位,刘尚。
安众侯的宗室,虽然不是谪出,但其人有些手段,在汉中刘氏一脉里,也能说得上话。虽然此时已经不是刘氏的汉朝天下,但王莽对曾经的刘氏宗族颇为优待,刘尚算是标准的豪族。
这样的人物,按理不应该跑来凑凌霄的热闹才对,毕竟身份级别差得有点大。
不过侯辅的介绍道出了玄机。
“兄弟,你要多和刘侯亲近亲近,刘侯虽是宗亲,但名下产业颇丰,刘氏的‘天工木器坊’,那在京师也是大名鼎鼎的。”
哦了,原来也是卖家具的,难怪难怪。
刘尚五十岁左右,胖脸堆着和善的笑:“那是家族的一点小产业,上不得台面,李兄那才是家大业大。”
第三位,李俊。
李苟的父亲,出自凉州安定郡李氏,迁至汉中是第二代,虽是李氏旁支,但在同一辈中,家业排在前几位。他家的布庄占据了汉中郡的半壁江山。
他今天过来,主要是因为县令的面子,也和那次比武多多少少有点关系,他很好奇,轻松击败自己儿子的乡野小子,到底碰到了什么机缘。
第四位,张弘昌。
这位家业并不大,但来头可不小,汉朝开国功臣张良是他的五世祖,同样不是谪传,但其伯父是汉中张氏的族公,这位族公又非常喜欢他,隐隐有将他推为家主的意思。
汉中张氏,可不是小家族,虽然远没张良在世时的那般风光,但开国功臣之后,底蕴还是有的。所以张弘昌是一个大大的潜力股。
第五位,刘云。
这个前面交待过,太乙宫的俗世弟子,兵家三境,收了八位弟子,李苟是小师弟,算是汉中郡有头有脸的“江湖大哥”之一。
从请来的几个人,就可以看出侯辅的周到之处,考虑问题很周全。
有名望高的隐士,有宗室大族,有世家豪族,有江湖名人,他自己则代表官府,方方面面都替凌霄考虑到了。
凌霄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单纯少年,能混到集团副总,社会事可懂得不少。因为懂,所以对侯辅更加感激。
无论侯辅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次的安排,真的是满满的提携之情。
原本主家应该坐在上席位,但一来凌霄年龄小,二来对凌辅心存感激,在相让了半天之后,凌霄坚持坐在了最下首。
坐上席是主家理所当然的,但你没坐上席,就不能坐到下面的第一位,那样显得很奇怪。
凌霄的态度赢得客人一致好评,小小年纪,这礼之一字,做得极好。
随后就是来宾随礼,祝贺凌家乔迁。初次打交道,各人的礼物倒也中规中矩,无非是一些绢帛、陶器、青铜器等普通物件,侯辅送的礼物中,居然有一台“冰箱”——冰釜,让凌霄啧啧称奇。
好一阵客套之后,这才进入主题。
本身就经营着家具生意的刘尚,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寒暄之后也不客气,发福的身体在椅子上不停扭来扭去,更换着不同坐姿,甚至还蹲下去看椅脚。
刘云是江湖汉子,说话直,见状打趣道:“凌兄弟,我看你这门生意估计悬了。刘侯火眼金睛,你这秘法已经被他学走啦。”
众人大笑,搞得刘尚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丝丝“急切”。
他刚想解释,凌霄打了圆场:“无妨无妨,刘侯是行家里手,正要请教一二,刘侯看得越仔细,越是给兄弟面子。”
刘尚马上应道:“请教不敢当,但确实要看仔细,啧啧啧,这椅子制作着实精妙,不能释手,不能释手啊,刘师父你是不懂滴。”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刘尚又将侯辅从太师椅上“赶”了起来,然后直接坐上去感受了一番:“这太师椅倒是没有明圈椅那么舒适,不过坐在上面颇有气势,另有一番气象,也妙,也妙。”
郑朴抚了抚花白胡须:“凌小兄弟的师门确实高明,今日我等聚在这厅堂之中,这桌椅着实增色不少,正如刘侯所言,别有一番气象。想来,除了你师门,这世间我们几个算是头一份享受此等风光。”
众人皆称善。
刘尚倒也不忸怩,直言要去看那“团圆桌”。
凌霄点头答应:“正好午食时间已到,那就请各位移驾,我们边吃边聊。”
当众人移至包厢时,见着所谓的“团圆桌”,全都赞不绝口,啧啧称奇。
那刘尚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椅子上不停拨弄桌上转盘,看着凌霄,眼里都快要冒出五铢钱来:“凌兄弟,你这桌椅真是天下绝物,某是眼红了,你要是不卖给我,也就罢了。但凡卖给我,这~这难免让人技痒啊。”
刘尚闲暇之余,喜欢做点木工活。凌霄自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卖给我,我可能不好意思仿造;但是你卖给了我,就不要怪我仿造。
刘尚还真能说这种话,一来这个时代并没有专利一说,刘家产业里刚好有一家“天工木器坊”,顺理成章仿造;二来汉中刘氏是大家族,他仿造别人的东西,没几个人敢说不行。
其余人都不说话,就连侯辅都没言语。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看得出这桌椅后面关联着巨大的财富,但大家都没争,都是有头脸的人,而且产业各不相同,争着难看。
凌霄脸上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应刘尚的话。今天所约之人,侯辅事先都打过招呼,自然知道刘尚有一家木器坊。这个刘尚,可能就是新家具的主要合作伙伴。
不过谈判嘛,你来我往的,不冷不热也是策略之一。
“柳坤,可以上菜了。”
吩咐过后,凌霄这才转过脸来面对刘尚道:“刘侯若是喜欢,别说卖,送与你也是应该的。”
“喜欢!自然是喜欢。现在朝廷对经商倒是多有支持,只要不乱了市场就行,我们不用说送,就谈买卖,不丢人。之前听侯大人说,一整套家具是六万六千钱,这是天下绝物,又是新鲜物件,倒是不贵。要是采用金丝楠木制作,那绝对不止此价,但你这是水楠。”
“刘侯确实是行家,不过这套水楠家具,是第一批试制的样品,如果有人要订,我只卖三万三。金丝楠木所作,才是六万六,侯大人订制的就是金丝楠木的。”
刘尚听完有些吃惊,急忙摇手:“凌兄弟,别怪我多嘴,买卖不是你这样做的。水楠做的,六万六确实贵了一些,但照样有人买。金丝楠木的,十万都不算贵!新东西上市,价钱贵点是常理,李兄你说是也不是?”
李俊心里骂道,你做家具的,当然卖得越贵越好,拉我说事算怎么回事,等下我还要买呢。不过也不好违心说话,只能勉强笑道:“刘侯说得在理。”
刘云是个粗汉子,赶紧打断:“刘侯也不能这样说,今天我们是来捧场的,既然凌兄弟说了价,那便是三万三和六万六,我今天也摆一回阔,凌兄弟,我先订一套金丝楠的。”
他毕竟只是一个武术教习,家财有限。
除了刘尚,众人皆乐。
“刘师父但请放心,今天诸位大人赏脸捧场,自然说什么价就是什么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