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的名字很悦耳，人却一点都不醒目，你甚至看不出他的年纪，三十岁？四十岁？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普通到，你找不出比他还普通的人。大众脸不足以形容他的平凡。
可离歌并不是真的平凡，他只是显得普通和平凡而已。只有他站在你面前不足五尺的地方，你才能发现他的不同来。
此时，离歌和凌霄相距不足五尺，坐在书桌的两侧。
凌霄静静地观瞧，离得如此近，才发现离歌其实很帅。
帅有很多种，有些是一眼就觉得惊艳，令小姑娘尖叫，恨不得立即去滚床单的那种，还有一些，是初看不讨厌，再看觉得很顺眼，几次后念念不忘的那种帅。
离歌属于后者。
你帅得如此销魂，又是如何做到如此平凡的呢？
凌霄想起第一次见离歌时的情景。离歌和郑朴一同进来，他当时和侯朴说了半天话，直到郑朴介绍离歌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完全遗忘了离歌。
离歌就安静地站在书房内，抬眼就能看得到，但你不注意，他就仿佛和书房融为一体，是物而非人。
这是一种能力！
难怪郑朴介绍时也无比的慎重：“离歌，兵家六境，擅隐匿，擅杀人。”
郑朴的话，凌霄一点都不怀疑。他和郑朴聊天时，明知道有离歌这个人存在，但离歌要杀他，依然易如反掌。
所以，九霄会的情报处处长，离歌是最佳人选。
“我和郑老，同时命令你，你听谁的？”
“以前听巨子的，现在听你的。巨子说，凌家庄若还有一名墨工在，都听你的。”
“你是兵家六境，是不是秦墨第一高手？”
“不是。”
“哦~第一高手是谁？”
“自然是巨子。”
凌霄一愣，不对啊，郑朴只是儒家五境，怎么能是兵家六境的对手？他没藏话：“郑老不是儒家五境么？”
“儒家五境不假，不过巨子修儒家，只不过才十五载。”
凌霄恍然大悟，儒家五境，那只是郑朴修儒家十五年的成果，墨家的传统，并不是读经，所谓“非攻”，兵家修行的可能性更大，而且他还懂得道家的符箓。
欧玛噶的，郑老头居然还隐藏了实力，幸好！幸好是友非敌！
这是一个不小的秘密，足见离歌确实忠心，至少现在很忠心。
“此去南阳，可还顺利？”试探过后，凌霄问起正事。
“顺利。见过刘縯了，酒和书信都已亲自送至他手，此人正如主公所言，是条好汉，坊间对他的评价很高，为人慷慨，交游很广。侧面打听过，修为是兵家四境。他弟弟刘秀，目前在京城太学读书。”
凌霄笑了笑：“书信送到就行，以后每一季，同样的酒，署上我的名，按时给他送去就行。”
……*……
刘縯，字伯升，南阳郡蔡阳县人，汉高祖刘邦九世孙，刘秀的同母哥哥，历史上是个狠角色。
地皇三年，他在舂陵集合族人门客七八千人，自称柱天都部，起兵反莽。后与绿林军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在与朝廷的战争中屡屡获胜，在起义军中声望渐隆，威名远扬。
随着起义军的不断壮大，为了便于对整个义军的统一领导，决定拥立一位先汉刘氏宗室为皇帝，起义军中的汉宗室，基本上都是舂陵侯的后人，刘縯与刘玄是其杰出代表。
但拥立两者中何人为帝，产生了严重分歧。
南阳豪杰希望拥立刘縯，因为刘縯在没起义之前就很有威望，起义后作战勇猛，而且深具谋略和指挥才能；但绿林军的早期将领，更钟意刘玄，因为刘縯威望太盛，不如刘玄容易控制。
刘縯傻乎乎的，说是以大局为重，没有奋力去争取，居然真的将皇帝位让给了刘玄。
随着战事的发展，担任大司徒的刘縯，声望不降反升，一时无两。更始帝刘玄和其嫡系，觉得刘縯的威胁越来越大，不除掉他，简直食不安寝、夜不能寐。于是刘玄一伙设计，乘刘縯不备，将其逮捕，地皇四年，刘縯被诛杀。
宋朝武学博士何去非曾评曰：
“嗟乎！伯升之不忍者，亦妇人之仁耳。……世祖之连兵决战不及伯升，而深谋至计乃甚过之。盖伯升类项羽，而世祖类高皇，此所以定天下而复大业也。……。”
算是比较中肯的评价了。
……*……
凌霄派离歌去和他攀关系，除了对英雄人物的敬重之外，也是随手结个善缘。
反正就是几坛酒和一封信而已。信中所言，无非是“兄台仗义疏财，小弟仰慕已久，他日有缘，一定把酒言欢，当面请益”之类。
有没有用，其实不重要，反正没有损失。
不过凌霄觉得多少会有些用，如果凌霄届时也能名扬四海，英雄惜英雄，这伏笔便有大用。
至于刘秀，此时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他送酒写信，就显得无比怪异了。
“离歌，这情报处处长一职，乃是重中之重，关乎于九霄会的生死存亡。
孙子兵法云：‘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
可见情报的重要性。孙子又言：‘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孙子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
最后一句很别扭，凌霄打了个突，然后继续道：“这孙子兵法，天下学院有全本，你须精读。
九霄会不是一人之事，是关乎成百上千，乃至逾万人身家性命的大事。所以，你一人强还不够，要整个情报处都强才行，早期墨侠纪律严明，有些方法可以借鉴。
情报处的组建，我准你全权做主，只有一个要求，培养两个足以接替你的副手，天有不测风云，这情报之网，必须永远牢不可破。”
对于下属，凌霄一贯的作风，都是追求下达清晰的指令，决不会含糊其词，去顾忌伤不伤人。魄力有余，缺少些圆润，所以他只做到了集团副总，而不是总裁。
他这种做法，反而与这个时代非常吻合。所谓民主，所谓强权，是要看时代基础的，刚从奴隶社会发展到封建时代，盲目的民主，不仅不会赢得百姓的推崇，反而令人无所适从，适得其反。
巨大变革，有一个曲折而漫长的过程。天下历史，无不如此。
凌霄将汉语拼音和阿拉伯数字教给了离歌，嘱咐他尽快掌握。
汉语拼音很早就教给了小香，并叫她写到帛绢之上，那几日，是小香这段日子里最幸福的时刻，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汉语拼音学来何用。
普及普通话是一方面，真正的用途就是今天，他需要离歌将汉语拼音和阿拉伯数字进行组合，设计一套属于九霄会独有的密码体系。
“情报处可以在各地设立酒舍，酒舍往来者众，是获取情报的上佳之所。也是情报处未来资金的主要来源。
我们的美食美酒你是尝过的，生意是不用担心的。各处酒舍不能叫同一名号，要让人觉得相互间是独立的，不要让人联想到九霄会来。唔~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可以先在汉中郡先行设立一家酒舍，此间酒舍不必是九霄会所属，卖与他人，或与他人合作均可。再以此酒舍对外传授那美食之法，情报处安排人去学习，可避人耳目。”
“此法可行，刘云是汉中郡有名的游侠，人面颇广，我和他交往尚可，便与他一起合作，倒也合适。除汉中郡之外，情报处各地酒舍，明面上不要和九霄会有任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