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俞卢看着睡去的曾仲康,对着门外的下人吩咐道,“且将此二人带下去好生安置,不可怠慢半点。”
衙役搀扶着曾仲康一步一步向卧房走去,温浒则跟在其身后,门外一直候着的陆建此时也进了门,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此二人安全否?”
“你只管照我命令行事,其他之事休要过问!”
陆建随即闭嘴,俞卢继续吩咐道,“给狱中的三人备些好酒菜。”
陆建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好过问,更不敢违背其命令,尽管心中有万千不愿意,依然依照着吩咐行事。
牢狱之中,被狱卒分开的李匡三人一天没有吃饭,加之暗无天日的环境,一步步的蚕食着他们仅存的斗志,三人都没有说话,闭着双眼,享受着自己在人间的最后一刻。
看守几人的狱卒将他们的牢门打开,里面的几人并没有因此感到欣喜,用那呆滞着眼神看着狱卒的动作,不一会儿,陆建吩咐的手下端着三个盘子,每个盘子上面都放满了肉和一壶上好的酒,那几人将盘子分别放在几人面前,又重新关好了门,临走时对他们说道,“吃吧,这是俞大人给你们的。”
上官夕用那微薄的声音问道,“这是不是送行酒?”狱卒没有回他。上官夕冷笑了一下,缓缓向前挪动了一下,倒了一杯酒,但嘴里的伤口让他感到异常痛苦。
李匡也问道,“方才外面来的那二人如今是何情况?”狱卒同样回他,李匡看着眼前的美食,犹豫了一番,还是拿起了一块肉慢慢送入口中,或是恨自己没骨气亦或是恨心中的理想没有实现,李匡的眼角缓缓落下了几滴眼泪。
一旁的季良看着眼前的美食,没有说话,用那最后的力气爬到盘子面前,抓起食物就贪婪的往嘴里送,嘴里的东西还没嚼完,就赶忙拿起酒壶疯狂往自己嘴里倒,不断浸湿着自己早已干燥的嘴巴,浑然忘记了自己以前那自视高贵的身份。
吃饱喝足的季良靠在墙边,也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大声喊道,“李匡,知道我们为何会沦落于此吗?那个姓曾出卖了我们。”随后便大声叫骂着曾仲康。
旁边的李匡没有回他,
李匡没有回话,只是躺在地上,身体得了补充的他,眼泪也随之止不住的往下流。
第二日凌晨时分,太阳刚露出了一点头,曾仲康早早的醒了过来,看着一旁爬在桌上睡觉的温浒,心想着扶其到床上,又害怕打扰他,遂走出门去,对着门口站的两位护卫问道,“敢问俞卢大人现在身在何处?”
护卫恭敬的回道,“俞大人现在还在休息!”
曾仲康问了下俞卢的住处后,便向着俞卢的住处走去。
还未到门口之时,曾仲康便被拦了下来,他也不急,礼貌的说了句,“我就在此等候!”便站于一侧,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曾仲康心中有万般滋味。
一炷香的功夫,俞卢也从睡梦中醒来,收拾了一番后,下人来报,“禀大人,昨日与大人饮酒那人在门口等候!”
俞卢连忙问道,“来了多久了?”
“一炷香的功夫。”
俞卢连忙向门外走去,对着曾仲康赔礼道,“您既然来了,何不让下人通报一番呢?”说着便邀请着曾仲康进屋。
曾仲康缓缓推开俞卢拉着自己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道,“不了,我此次前来是来求你一件事的,方才我在门口想了很久,我知道此事对你很是为难,但我只有这么一种选择。”
俞卢移开和曾仲康对视的眼睛,叹气道,“还是为了他们吗?”
“我知道邓姬那边你没法交代,就以我的性命换他们的性命吧!”说罢,曾仲康跪倒在俞卢的面前,低着头流了几滴泪水,对于他而言,曾经是不可一世的将军,这一跪也证明他向邓氏一族的妥协,也彻底击碎了他心中还在苦苦维持的尊严!
俞卢双手背在后面微微仰起头,紧闭双眼,喃喃道,“只能如此吗?”随后,他对着身边的侍卫大声怒吼道,“去把陆建叫来!”
由于陆建的住处据此很近,所以不一会功夫,那侍卫就来到陆建的住处,还在睡梦中的陆建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不断喊道,“陆大人,陆大人,俞大人要要事找你。”陆建瞬间明白,侍卫如此着急的传话,一定有大事,陆建随即起床,抓起衣服,边跑边穿,来到俞卢面前的他依然衣衫不整,陆建看着跪在地上的曾仲康,又看了看面色极其难看的俞卢,试探的问道,“大人唤我何事?”
俞卢心里做了一番斗争,随后捏紧了拳头,用极其无力的声音说道,“将狱中的几人放了,然后准备百两黄金,送其离开临晋港。”
陆建看了看俞卢,又看了看曾仲康,心里大致也明白了,于是跪倒在地,连连摇头劝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那几人乃朝廷谋逆之辈,罪无可赦,倘若大人放了他们,太后怪罪下来,大人您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付之一炬了吗?”
俞卢指着陆建怒斥道,“放肆!连我的命令你也敢违背!”
陆建跪着向前爬了几步,紧紧抓住俞卢的裤腿,“不可,万万不可,恳求大人三思。”
这让本就不开心的俞卢大怒,顺手拔出旁边侍卫的剑指着陆建的脖颈处,咬牙切齿的说,“念你跟我多年有功,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去还是不去!”
陆建抬起头看着俞卢说道,“大人即便杀了我,我也不肯让大人您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俞卢将手中的剑用力的捏了又捏,在陆建的脖颈之处落下了一道浅浅的剑痕,霎时间,鲜血直流,陆建则紧闭双眼,俞卢看着披头散发的他最终还是没有忍心,将手中的剑重重的扔在地上,对着旁边的侍卫大喊,“将此人先带下去,然后依我刚刚所言行事!”
被侍卫拖走的陆建,一边用双腿蹬着地,一边大喊,“大人万万不可放了他们,万万不可……”
随着陆建的声音渐渐消失,曾仲康重重的给俞卢磕了一头,感激的说道,“谢俞大人成全之恩!”
俞卢没有理会他,看着远处坚决的说道,“记住你刚刚所说的,从今天起,你我恩断义绝,从此天涯陌路!”说罢一甩手向自己房间走去。
曾仲康对着俞卢的背影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许久之后,曾仲康缓缓站起,向自己的屋舍走去,回到房间回,一直忧心忡忡的温浒看到曾仲康憔悴的眼神,闷闷不乐,于是倒了一杯茶,来到其面前,小声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曾仲康接过茶杯,冷哼了一声,一把将茶杯扔在地上,对着地上的残渣怒吼着,肆意发泄着心中的不快。
过了一会儿,曾仲康有些喊的累了,摇摇晃晃的来到床上,一头扎了下去,温浒轻轻着扶起他,曾仲康用那通红的眼眶看着温浒,惭愧的说道,“我用你我的性命换了李匡他们的性命,我恨我自己无能,我恨我自己连累了你。”
温浒则面不改色,安慰的说,“好,用我们二条老骨头的命换他们三个年轻人的命,值了!”
曾仲康没有再说下去,用眼睛死死盯着温浒,温浒看着他,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外面的太阳才刚刚升起,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狱中的李匡和上官夕,上官夕通过铁栏望着狱卒手里提着的灯笼,徐徐叹道,“烛光之火,亦能照亮整个屋子,为何我的这团火却照耀不了世间呢?”
旁边的李匡听到上官夕的叹声,紧接着笑道,“定是我等的火光不够明亮吧。”
上官夕也跟着笑了,随后说,“或许我们的火光是其它颜色吧,旁人看见害怕了吧。”
正在二人感叹之时,几位官兵手持司徒的令牌对着狱卒私语了几句后,狱卒直直来到几人面前,看着李匡,上官夕二人讥讽的说,“你们走了大运了。”说着便打开了牢门,上前解开了他们的脚镣,一脸茫然的二人就这样走出了牢门,看着旁边牢房里还在大睡的季良,上官夕脸上充满了鄙夷。
狱卒打开季良的牢门,冲着其踢了几脚,大声说道,“哎,起来了,俞大人开恩,放了你们一马。”
听到此话的李匡谦卑的问道,“何故让我们离去?”
狱卒看着李匡,轻哼了一声,“让你活命,问那么多干嘛?”
一觉睡醒的季良忽然得知此等大好消息,疯狂大笑,嘴上喊着,“苍天有眼,终不亡我呀。”
狱卒虽然没说为何放他们,但李匡和上官夕二人心里也推断出了一些,二人对视了一下,相互点了点头。
狱卒催促道,“趁早滚吧,在俞大人还没改变注意之前,赶紧滚!”
李匡三人遂跟着狱卒向外走去,出了大门的三人,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了双眼,上官夕双手放在额头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太阳。
看着李匡等人出了门,一个侍卫手提一个大大的袋子和代表俞卢身份的令牌走了过来,将袋子和令牌扔到他们面前后,留下一句“这是俞大人赏给你们的百两黄金,提上他们滚吧。”便扬长而去。
李匡朝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喊道,“这位小兄弟,可有曾仲康的消息?”
那侍卫没有理他,径直的离去了。
季良弯下腰,装起令牌,打开袋子,看着眼前慢慢的黄金,欣喜的说道,“这都是梦呀!哈哈哈,都是梦呀!”
“这或许都是曾老的功劳,不然俞卢为何会放了我等。”
季良也点了点头说,“是我误会了他,我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说罢提着袋子就要离去。
上官夕则有些担忧的说,“不知曾老的情况如何?”
没等李匡回话,身后的狱卒看见几人还未离去,便骂道,“你们还在墨迹什么呢,快快离去。”
李匡只得无奈的说道,“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人从官府离去后,在街上采买了一些衣物和食物,临晋港的百姓刚看到李匡几人既感到诧异又感到害怕,但在季良出示了俞卢的令牌后,百姓也就将信将疑的将东西卖于他们,待一切东西准备妥当后,几人向着港口的方向走去,待几人即将坐上去往蒲阪港的客船之时,后方来了一个身穿铠甲骑着战马的卫兵大喊道,“且慢,俞大人有事相拖。”
季良见此有些慌张,对着二人说道,“莫不是俞卢这厮这么快就反悔了?”
李匡摇了摇头道,“倘若真反悔了,应该不止单骑前行,这未免也太小瞧于我了吧。”
上官夕接着说,“先等等,看看他要干什么。”
那卫兵行至几人面前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扔到了上官夕的怀里说道,“俞大人有令,让你等到了蒲阪港后在那里等候,届时自有人来取信,切记,切勿偷看,切勿离去。否则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你等粉身碎骨!”说罢转头扬长而去。
上官夕看了看信的封面,并没有写任何字,便好奇的问到李匡,“你说俞卢这厮要我们等候的究竟为何人?”
李匡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上官夕又看了一眼封面,依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遂将信件放入怀中。
季良先一步上了客船,对着岸边的二人喊道,“先上来再说吧。”
上船之后的李匡疑问的问道,“你说俞卢究竟是为何意?”
“俞卢以前在我手下任职,我比较了解他,此人做事喜欢模仿邓姬的神秘,所以我也一时想不出他要做什么。”季良提起俞卢有些厌恶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