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命，谁偿？
这一句话问懵了香雪兰，是啊，眼前尸骨都还没有入土，自己居然还在这里感叹山贼的命运。
“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香雪兰有点不敢去看陈惜阳，她的心微微颤抖，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是不是侍卫的命就不是命，他们的职责便是在你死亡之前死亡？”
仿佛灵魂受到了重击，陈惜阳的这句问话，直击香雪兰的心底。
“不是的，不是的，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少女陷入深深的自责，好像有一种理所当然潜藏在自己的身体之中，她其实不是这样想的，但不经意间，她又确实忽略了眼前有如此之多的人为她而死。
她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冷漠无情起来，脑海中那牵着小女孩儿的一家三口，那爸爸妈妈，还有小时候的自己，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开始害怕起来，害怕自己也变成了坏人。
“没关系的，这本来就是一个两难的问题，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更何况如今的社会就是这样，环境总会影响到人，你的身份变了，看法自然也会变，你没必要自责。”
将少女抱在了自己的怀中，陈惜阳拍着后背缓缓安慰。他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弄哭香雪兰，他只是想要寻找自己的答案。
有句话，他没有再说出口，其实人命生来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分，那些府兵确实是有保护香雪兰的职责，但并无一定要死在香雪兰之前的义务。
无辜枉死者难有怨鸣，滥杀生民者需当偿命！
这是陈惜阳的答案。
“那如果是你，你还会杀吗？”
在少年的怀中感受到了温暖，香雪兰渐渐平静下来，她靠着陈惜阳如此问道。
“哎，或许吧。”
陈惜阳回答，香雪兰的身子又是微微一震，他感受着，并未放开，又抱了好一会儿。
“你先回营帐休息吧，我想我该回去了。”
良久之后，陈惜阳依依不舍的放开了自己的双手，自家妹妹和手下还等着呢，他也不能赖着不走。
“等等，你……”香雪兰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什么？”陈惜阳停下脚步。
“那个……”香雪兰像是在做一个决定，她顿了顿，最后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我们可以一起吗？”
“在一起吗？真的！”陈惜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以身相许吗，这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正当他已经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解释传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说我们能结伴同行吗，哎呀，或者说，你等一下还会再回来吗？”
急促的话语打断了陈惜阳的幻想，他看着面前这个眼色焦急，不断解释来解释去的少女，暗呼自己在听什么，真是猴急，这万一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失败，太失败了。
“哦，抱歉，天颜，是我的问题，我听错了。”
如今之计，也只有老老实实认错了。
“没关系的，我也说的不清楚。”
香雪兰的音量变的小了，不过还是可以让陈惜阳听清的。
看来是没事了，陈惜阳看着少女，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而另一方面来说，既然人家主动邀约了，他倒是也乐得接受，正好把妹妹接来，大家一起挺好。
想到这里，他也就不推脱了，直言道：“天颜，你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我就去把萌萌他们接过来，很快的。”
像是心里期待着这个答案，香雪兰听到面前的少年说会回来，心中忍不住的开心。
目送着少年的远去，时间开始变的漫长，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处终于出现火光，再不久，依稀的身影显现，香雪兰看的肯定，是那个持戟的少年。
“介绍一下，她叫陈惜星，你也可以叫她萌萌。”
从远处而来，陈惜阳先是对着香雪兰介绍了自己的妹妹。
“你好，我叫香雪兰。”
不等陈惜阳开口，天颜少女主动对着陈惜星介绍起了自己，看着这个十岁的小女孩儿，红装素裹，英气逼人，长开了当又是一朵绝世的花。
只是奇怪，这女孩儿怎得当众露脸，不带面纱，或许是因为他们一群人里没有外人吧，香雪兰如此想。
后方，还有一大群人跟随，香雪兰看的也奇怪，这不就是刚刚的山贼头领吗，怎么他又被人给拿下了，不同的是，现如今，他的脖颈处架着的不是画戟，而是长剑。
“哦，忘了和你说了，我来你们这儿之前刚解决完自己那边的山贼，没想到这两伙山贼是一起的，那山贼大当家带着人从你们这儿撤走之后就去寻了他六弟七弟，正好这两人在我们手上，结果他就又被抓了。”
看出香雪兰的疑惑，陈惜阳向她解释了一遍，又拉着一个人介绍道：“沐风，王府副侍卫长，也是我的亲卫队长，十五岁，地星榜守门员，就是他抓的这群山贼。”
地星榜，是新朝武将排行榜中的四榜之一，从低到高分别为人星榜，地星榜，天星榜和超榜。
这作为司徒府养女的香雪兰是知道的，只是这守门员是啥意思，守的什么门，王府的大门吗？
香雪兰有疑惑，不过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也并不打算问出口。
“你还要杀了他们吗？”
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话题，香雪兰可是得到过陈惜阳的明确答复，眼前这些山贼，可不一定能够活的下来。
“萌萌，沐风，如果是你们的话，你们会怎么做？”
对于香雪兰的想法，陈惜阳是知道的，同时，如果有合适的理由，他也可以接受香雪兰的观点，但如果只是一味的同情与善良，那很抱歉，他只能说香雪兰是个好人，而不会放了这些山贼。
“我是穷苦人家出身，从小父母双亡，被卖到王府当下人，若不是少主子看重，也没有沐风的今天。”
沐风首先开口了，先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过去，接着，便是表明观点的道：“我曾听闻一个屠龙者终变恶龙的故事，我想，如今的这伙山贼，他们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副任人欺凌的模样，他们换了身份，开始欺凌曾经的自己，我觉得该杀。”
同样是穷苦人家出身，同样转变了身份，但沐风的看法与香雪兰又完全不同，这可真是件难办的事，陈惜阳最后看向了自己的妹妹，她是否又会如同香雪兰一般，反对杀死山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