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今日之广厦,似才是真正的文道圣地。然,随着《行路难》和《破阵子》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向了长安的大街小巷,长安已然沸腾,不多时,窗外,人头攒动,店内,更显熙攘,转眼书香地变作名利场。
想扬名的不计其数,便见有那不要脸的上来求见,再有那自诩高明的班门弄斧,三曲的姑娘们疯了似的往这边挤,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花魁们甚至有散了妆发者也不自知。
而李太白和苏渭的酒兴却是更浓,对周遭一切恍若不见,又三杯两盏下肚,李白执酒步入厅中,状愈激昂,寻一空阔处并指如剑: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苏渭大笑,问于檀儿曰:“可会剑舞?”
许是受李白和苏渭的豪气所激,这个冰美人儿的脸上终于多了些神采,见其意动点头,苏渭便将剑抛去,随之道:“舞来。”
却道是: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于檀儿的舞姿清冽,与这词中不羁相得益彰,引得李白高声赞曰:“妙,大妙。”
苏渭遥相请:“喝酒,喝酒。”复大笑。
已至此,推杯换盏哪里还够?抱坛痛饮方显豪情,只是这酒劲甚大,一坛饮进,苏渭先是仰头栽倒,李白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想要唤醒苏渭继续,却一个趔趔步了苏渭的后尘。
当此时,满座哗然,可愁怀了酒楼掌柜,这可咋整,他二人醒着还好,这一醉过去,怕是想要捡尸的必将打破头。果不其然,只听一声尖叫:“我与太白兄早已有约,若来长安必宿我家中,尔等快让开,待我接太白兄回去。”
“放屁,你算个什么东西,某才是太白兄的至交好友。”
“李太白来平康坊,本就是要去寻妾身的。”
“小浪蹄子,凭你也配,我家小姐与李太白早有书信往来,自当随我家小姐回去。”
有甚者已经要上前抢人了,于檀儿抿了抿嘴,只得坚定的护住苏渭,至于李太白的归处,她并不想管,也管不了。却见斗笠蒙面女子不知从哪里走来,其信步走到李太白身前,脚尖一挑便将李太白挑到肩头,后凭窗跳下再度几个起落便消失于街头巷尾,整个过程宛若行云流水竟无人能沾到其半片衣角。
有见识者还是有的:“早有传闻说李太白左右总有一绝代佳人如影随形,不成想竟是真的。观此人施为,怕是和那李太白一样,都是三品金钢境吧。”
然而这一切,苏渭却是不知道了,他醉的厉害人事不知,只能任由于檀儿吃力的将他背起。
诚然,苏渭的脸生,能认出他的不多,可常年混迹于三曲烟花地的却少有不认识于檀儿了,再结合年前那场风波,自然不难猜出苏渭的身份,只是缺疑惑苏渭为何署名辛弃疾,难不成是笔名?
当然,更多的是震惊,震惊于苏渭的诗才堪称绝艳,只以今日两篇大作而论,苏渭之才不弱于李白,兼且苏渭今年才十九岁,他血战六千里时也是金钢境,两相一比,更具冲击性。
几乎可以预见,今日发生的事情和那四首传世名篇必将以恐怖的速度传遍四海,于那李太白的熠熠光辉中,苏渭之名亦同样闪耀。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苏渭在第二天早上起来后便第一时间陷入了后悔。
瞎搞,怎么就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了呢?至于为什么不要脸,相信也唯有他自己知道,无非是冒名顶替抄袭别家名作,这等下作之事,苏渭本是不屑为之的,再者,现今没有辛弃疾,谁能保证之后不出辛弃疾,若真的出现了,他现如今的做法无疑等同于绝了人家的路,可耻。
虽然署了辛弃疾的名,可在苏渭自己看来,这等同于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更可耻。
都说酒后乱性且壮怂人胆,看来真是没错,他娘的,都是酒闹的,苏渭最终也只能这么劝自己,左右做也做了,他现在去解释怕也解释不清楚,只能任由事态自行朝前发展,至于发展成什么样,苏渭也无法预料。
‘吱呀’一声,原是于檀儿推门进来,往盆中注了水,请苏渭洗漱。
昨夜,因于檀儿不方便出三曲,又不放心让其他人送苏渭回家,便将苏渭带回了胭脂铺在她的房中过了一夜。当然,苏渭醉的不省人事,自然啥都没发生。
这又是一桩麻烦事,昨日才借由红蚁向一家人表态武道未成之前一定固本,当夜就夜宿花柳,这回去怎么交代,红蚁那个小美人而又会怎么看自己?这般想着,苏渭更是头痛,所幸把被子一蒙,双腿一瞪,嘶哑说声:“头痛,再睡会。”
于檀儿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苏渭的难堪,只是如实道:“有小厮代翼国公府传话,要公子立刻回去。且,昨日奴婢将公子背回来乃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是以今早便陆续有文人士子相聚于铺子门口求见公子,眼下已经人满为患。公子应该早做打算。”
说完这些话,洗漱的东西也整理好了,于檀儿并未再催促苏渭起床,转身便毫不犹豫的退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苏渭这才掀起被褥睁开眼,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起了床,简单的洗漱之后推门而出,后院已无于檀儿身影,想是到前边忙活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行避开这些狂热的诗文爱好者,于是乎也不跟于檀儿打招呼,直接从后院翻了墙,兜兜转转的出了平康坊,往翼国公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