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月余的交锋,定县的局势以窦炳完胜而结束,让整个定县的世家都感到战栗,所有人都不在小看这位突然回来的窦大少爷,连在安阳城的世家都有所警觉,他们实在不想窦家插手到庸州这块土地上来。
在这场博弈当中,损失最大的自然就是安阳窦氏,直接被窦炳揭了老底,要是太后老人家不发话,这安阳窦氏就会从此没落下去,逐渐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其次就是县令和县尉,这两人一直就把控着安县的一切,就算是窦温没被消爵的时候,也是如此做的。
这都源于交通信息的不方便,更有欺上瞒下的手段,才让安县成为了这两人的囊中之物,而现在局势被窦炳打破,两人也不得不找出其他的对策。
县令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县尉面前走了好几个来回,一摊双手说道:“县尉,你看这窦炳怎么和京城说的不一样,这样的圈套都被这个混账给搅和了,现在连我都不敢明面上掠其虎须,不知县尉还有什么妙招?”
县尉沉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紧握的双手却出卖了他现在的心情,眉头一紧说道:“既然明的不行,我们就来阴的,这不是庸州的山匪多吗?我们就让这里乱起来,看他窦炳能出什么招?”
窦府大院里,窦炳坐在堂前,大声的夸着这次出力最多的王莽,要不是有这家伙出谋划策,按照他的脾气,一定会打上门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道理和法理都说的清清楚楚。
王莽埋着脑袋思虑着对方的后手,对于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身在世家的自己,自然是知道很多内幕,张口就打断了窦炳的浮夸。
“窦大少爷,我们现在还是先防备着对面的阴招吧。”
窦炳一愣,这不是才打的对方灰头土脸吗?怎么对方还敢继续下黑手呢?
有点不信,窦炳怀疑的问道:“这不可能吧,就他们现在这模样,还能怎么和我斗,只要我补足了这两千户,这定县有一半就是我说了算的。”
话是这么说,但王莽还是叹了一声回道:“我们不可不防啊,县令和县尉把持这里多年,不可能没有一点的手段,不然你的安定侯府也不会被一个远房的窦家所掌控。”
樊虎在朝堂上打混了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一些阴谋的手段,对着窦炳劝道:“少爷,此事还需谨慎,这些家伙的手段也要提防,要是老爷的爵位还在自然是不怕他们,可现在没了爵位,还是稳妥一点的好。”
看着樊虎都这么说了,窦炳按捺下欢喜的心情,坐在大堂上,低头沉思。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是仗着自己的家世才能混的这么开,而现在少了一道保命符,就只有太后能依靠。
而这定县离京城很远,真出一点事情,能不能把消息送到京城都是个问题。
片刻后,窦炳开口对着王莽问道:“莽子,你说说你们世家还有哪些阴招,我也好做个预防。”
王莽立刻就黑了脸,说的好像他就是大家氏族一般,不过他的确是世家子,只是没有继承权而已,即使出事,也是能被牺牲的人员,这就是世家的悲哀之处,所以王莽死活都要跳离这个牢笼,这才找上的窦炳。
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盘算着世家的手段,半天才说道:“这些人的手段太多,我也不好判断,只能见招拆招了。”
几人都知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庸州,没有一定的实力,主动出击反而会给其他人落下把柄,这可不是窦炳想要的。
以静制动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就看对方要如何出招了。
狭小的定县,人口真的不多,虽然先帝和太后赏了窦炳一家两千户,可真正到户的可没这么多,也没人敢在这方面做到绝对,毕竟要给皇室面子,要是真搞了两千户人,那么可不是一股不小的实力,到时候朝堂之上的留言也会流传。
走在大街上,窦炳身边跟着好几人,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定县有了一点繁华的资本。
窦炳这些天来都在等待对方的出招,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无聊之下又来查看一下自己的庄户。
庄户衣衫褴褛,家里的房屋也是歪斜,看的窦炳眼角直跳。
“莽子,这里的庄户怎么会这样?”
王莽不明所以,反问道:“一直不就是如此吗?”
窦炳懵了,作为穿越者,他虽然不懂经济,但也知道要想有钱,那就要有一批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这些庄户就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要是他们都过的不好,自己的利益也会受损的。
一脸黑线的说道:“为什么会这样,家里没给这些人修葺房屋吗?还有这些人吃的都是什么东西?是人吃的吗?”
王莽也手足无措,朝廷封赏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庄户的产出都是自家的,只要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就行了,各大世家都是这么做的,到了窦炳这里,就有点奇怪了。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大家都是如此的依此行事,有什么过错?”
樊虎也是点头,他手里也有封赏的土地和庄户,也是这般做的,定眼看了看眼前的窦炳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妖蛾子。
哪知窦炳让人召集了这里的百余户庄户在一起,告诉他们自己有事要说。
庄户哪里敢违背这位东家的意思,没多久就聚集在一起。
看着大大小小近数百人的庄户,窦炳扯开了嗓子就问道:“各位,你们在这里过的怎么样?每年的收成是多少,自己又留了多少?”
庄户们傻眼,这不都是你家的地吗?连自己也是你家的奴仆,难道这个新来的少爷还不清楚自家的事情吗?
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杵着拐杖走了出来,跪地就拜:“少爷,我们都是窦府的庄户,每年都是如实上缴所有收成,绝对没有一点的私藏,这点少爷可问这里的管事。”
听着老者这么说,窦炳脸上一红,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代的封赏到底意味着什么,封就是你有管理的权利,而赏赐,就是意味着你有所有收成的权利。
王朝也是按照这个规矩来笼络各地的世家和一些功臣,但是封赏的规格却没有多大,连安定侯这种开国功勋,外加皇亲也才封了一个小县,为的就是不让这些人做大,即使出了问题,也不会扩大影响。
窦炳心里在滴血啊,这都是自己的老本,要是他们都不好好的干活,那自己以后的钱财从什么地方来,前世作为混混也知道不能杀鸡取暖,竭泽而渔,叹了一声说道。
“以后你们好好的干活,收成嘛,我就收三成,但要是谁不敢上缴那就别怪本少爷不客气了。”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不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天翻地覆的改变,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不敢相信的老人,跪在地上颤微这身体拖着颤音问道:“少爷,这不会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老子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的话就不会改了,以后你们的产出留七成,三成br /给我交上来,否则少爷的刀子可不认人。”
见到窦炳这么说,老头子带着数百的庄户,跪地磕头,这可算是破天荒的恩典了,整个大汉朝都没有这样好的待遇,即使是佃户也要给东家上缴六到七层的佃租呢,这还不算朝廷的田税。
在窦府这里,不仅不用交朝廷的税,还只给窦府交这么微薄的一层,天底下哪里能找的到这么好的地方。
数百人那齐声磕头的模样,看的窦炳心里一酸,可樊虎和王莽却一脸不置信的看着窦炳,准备一会好好的问问,是不是窦炳发什么病了。
等到庄户离去,王莽一把就拉过了窦炳来到一处僻静之地,让樊虎在周围警戒,而自己正一脸严肃的问着窦炳。
“窦大少爷,你知道你今天说出的话,会给你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损失?”窦炳奇怪的看着王莽,轻咬这两个字,念叨了一下问道:“有什么损失,我都感觉这三层都有点高了,我还想降到两层的。”
前世收保护费的时候,窦炳都没收过这么高的价格,这还是看在土地是自家的份上,才给这些庄户算的这么高。
站在原地的王莽楞了,眨着眼睛绕着窦炳看了两圈,还伸手掐了一下窦炳,被窦炳一巴掌打掉。
“莽子,你看什么呢?”
在确定窦炳没有犯病以后,王莽才一本正经的说道:“窦老大,这规矩可是自古传下来的,你这么搞很容易引起混乱的。”
王莽没在意窦炳怎么调整收租的价格,把问题上升了一个层次。
不懂这些的窦炳,摸了摸自己下巴,一点都不知道所以然的回道:“什么混乱,我家的地和庄户,我想收多少就是多少,谁管的着吗?只要他们能富裕起来,才能给我赚更多的钱。”
两人的想法不同,就这么矗立在原地半天,知道窦炳说清了他的意图,王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窦老大,你脑子怎么这么好使了,连细水长流都学会了。”
窦炳这次算是被王莽给鄙视了,黑着脸揍了这家伙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