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
四名和崔庚差不多年纪的青年见礼道。
四人分别是乌守业、刘孝昀、朱奎、李嵩,均是家中的嫡次子。
乌守业是一个面带精芒的青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副商人的精明之气,对于安排自己来军中效命,而非是他大哥这个决定,他深感不满。
他不时心中长叹:“每一个优秀的嫡次子,都有一个为何自己不是嫡长子的烦恼!”
同时心里臆想着他阿耶是不是和这位崔军师商量好了,要在战场上搞死自己,也好为大哥的上位铺平道路。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危险的事情就让嫡次子去,这是他家阿耶的一贯作风风,不就是想让自己早点死了或是残了么,这样自己和宗主大位就彻底无缘了。
虽然他阿耶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可身为儿子,他不能去怪罪老子,而且他阿耶也没有错,这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经商世家的宗主应有的本分,弄死一个儿子虽然心痛,可总好过俩兄弟争权夺利,把家族给拆散了好吧。
一名合格的商人,是不会轻易被情感左右的。
乌守业自认为自己也具备成为一名合格商人的一切条件,所以他不会责怪阿耶,因为这是一个天下至孝的世界,作为一个孝子怎么会怪罪他老子呢?这样不符合他的利益法则。
不过乌守业看向崔庚的眼神中,却是充满了戒备。
“一定要十二万分小心,谨防这个比自己阿耶还阴险的军师,给自己使绊子下套子!我要坚强的活下去,活到执掌家业的那一天!”
......
刘孝昀,一个崇尚天老大,我老二的人,谁是天,当然是他阿耶了!
谁让他名字里带个孝字呢!
一副痞里痞气的刘孝昀,平日里就是个混不吝,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带着武兴城里的那些泼皮小弟在街上瞎逛,劝一劝风尘女子从良,拉一拉良家妇女下水,老子就是武兴城里最亮的仔!
“可惜,一切都已变成过往,逝去的青葱岁月早已不在,我开始了亡命天涯!”刘孝昀心里有限蛋蛋的忧桑。
正巧他老爹找来,让他到军营里效命,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作为一个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你让我去军营?不去、不去!说什么都不能干!
刘老爹见自家儿子不愿,杀手锏便出来了:“阿郎啊!不是要你去,是让你替阿耶去!”
刘孝昀翻翻白眼:“阿耶,你是糊弄你儿子听不懂人话吗?不是要我去,是让我替你去,这有什么区别吗?”
“你家阿郎很聪明的好不啦!哪有阿耶把儿子当傻子哄的!”
刘老爹一时尴尬不已,心一狠,想到了早已不在了的亡妻,两滴老泪当场流了出来,哭惨道:
“儿啊!我的好阿郎!你若不替阿耶分忧,阿耶就得自己去啊!阿耶都这把年岁了,骑不动马、拿不动刀,这是要活活让阿耶遭罪死啊!阿耶这就准备去见你死去的娘亲啦!”
刘孝昀有些受不住了,两滴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心一软就要应下来,可一想到自己将要失去的自由,又咕哝道:“阿耶,你让大哥替你去不就成了嘛!”
刘老爹心中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二郎,心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起了要坏他大哥的心思的?不行不行,这样就更不能留了......额,是不能留在家里。”
想到了自家两个儿子在他死后,互相残杀的场景,刘老爹哭的更真切了:
“儿啊!你忍心看你阿耶这般年岁还没了儿子吗?你大哥若是去了,万一有个好歹,将来你阿耶连个送终的人都没了啊!二郎啊,你得心疼你阿耶啊!”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叫刘孝昀?
微风中的刘孝昀思绪有些飘零,满是不可思议道:“我不是你儿子吗?”
“额,这好像也对哦!你看你阿耶急的连这茬儿都忘了!”刘老爹有些不好意思。
刘孝昀:“......”
刘老爹眼轱辘又一转,面带悲意道:“二郎啊,你说,阿耶老了能靠的上你吗?还是得靠......”
“停!”刘孝昀打断自家阿耶的话,无奈道:“好,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营帐内,想到自己即将没了的自由,刘孝昀看向崔庚的眼神中难有善意。
......
朱奎,是一个墩实魁梧的汉子,一身肌肉疙瘩,比起瘦皮猴儿都弱不了多少,老实巴交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与自家仆从摔跤,上上房顶,揭揭瓦,大块儿吃肉,大口喝酒!
豪门大族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趣。
他最害怕的就是自家阿耶凌厉的眼神。
朱老爹看着自家二儿子,连在逃亡途中都不忘摔跤吃肉喝酒,一点家族生死存亡的危机感都没有,没心没肺的模样,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
眼神一厉,对上自家二儿子躲躲闪闪的目光,毫无感情的开口道:“马上收拾东西,滚去军营向崔军师报道去,再让老子看着你,打断你的腿!”
朱奎浑身一个激灵,二话不说,匆匆收拾了行囊,带着几个身形同样魁梧的玩伴,便往军营跑去,生怕慢了一步,被自家阿耶追上打!
那样很丢人的,嫡次子就不要面子吗?
营帐内,面对看上去比自家阿耶和善了不知多少的崔军师,朱奎心里满满的安全感!
......
李嵩,总觉得自己与身边的几个酒囊饭袋是不一样的,
他李家是陇右世代冠族,又是西汉名将,骁骑将军李广的后代,阀阅何其之高,而身为李氏子孙,生来就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
只可惜,他的阿耶没能继承了祖上的荣光和勇武,不仅从上了商贾之道,还把他们这一支从陇右迁到了河西。
迁到河西也就算了,大丈夫,何处不能建一番功业。
只是对于西凉的张氏,他李嵩是一点都瞧不上的,身为唯一一个北方存续时间最长的诸侯,张氏不思东进中原,反而喜欢上了关起门来搞内斗的荒唐事。
这样下去,迟早药丸!
这是李嵩十三岁时下过的断言!
果不其然,他今年十七,西凉没了!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李嵩慧眼如炬,眼光卓绝,从小就具备了一切英才豪杰该有的条件。
听闻西凉在陇右大败之时,他心中有些兴奋,觉得自家崛起的机会来了!
于是,就进言父亲,让河西李氏做大赢的内应,可惜他家阿耶太过胆小,不是谋大事的料子,把他臭骂一通。
毛盛派细作进入武兴之时,李嵩再次进言父亲,可趁势答应下来。
这次,被他阿耶打了一顿!
踏实了许久的李嵩,前几日,突然听闻阿耶要带着全家投向那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关姓将军。
李嵩当即便寻到了自家阿耶,想要问个分明。
李老爹也觉得自家儿子虽然脑后有个反骨,并且这根反骨老想蹦出来搞事情,可自家儿子这眼光还是不错的。
平日里又熟读经史典籍,知晓不少天下大事,便也起了听一听他意见的心思,于是便将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
李嵩一听,自家阿耶投奔的居然是连自己生存都解决不了,人见人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乞活军,这还怎生得了,这不是要将家族往火坑里推吗?
顿时就表示反对!
李老爹也觉得有些不妥,便想问问眼下的情况该如何处置。
李嵩计从心来,建议由自己出面,暗中与其余几家联络一番,尤其是公羊氏与游氏两家,必不甘心被那崔姓后生压在头上拉屎。
三家各自都有不少武装,聚拢起来也能有三五百人之数,且只要三家联手,李嵩便有把握说服其他三家。
到时候,武兴城六家豪族联手,想要杀出城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李老爹总觉得,这事有点危险,搞不好全家都药丸,便没有当场同意,准备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夜晚时分,探子来报说,有大队兵马向着公羊氏与游氏两家而去,李老爹便心道不好。
急忙便喊来李嵩,让他莫要妄动!
才交代完毕,崔庚便派人来请。
等到李老爹面色煞白的从巢缁巷回到家中时,再不言联合诸家之事。
李嵩心中有些看不上自家阿耶,这么点阵仗就把自己下城这样,如何能成大事!
还有自家大哥,那是个只知道对自家阿耶唯命是从的腐朽儒士。
虽然最终还是和乞活军一起上路了,可李嵩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准备路途之上,找准机会便抛弃这个老脱自己后腿的腐朽家族,去陇右投奔族兄李暠去。
因为李暠是整个李氏,唯一一个和他有着同样理想的同族兄弟,大家都想要让李氏重新焕发冠族荣光。
李老爹便是看出了自家二郎是个不安分的主,与其等他做出荒唐举动连累家族,还不如把他送到崔庚帐下。
李老爹的心思很简单,把这个反骨崽丢给其他人去管吧,到时候就算出了事情,崔庚也脱不了御下不严的干系,而他李老爹也好推脱责任!
反正,只要这个反骨崽不是在李氏内部搞事情就成!
李嵩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无奈,被自家阿耶派人绑送到了大营之中。
可怜我李嵩一代人杰,却脱不出家族这个腐朽残暴的牢笼!
营帐之中,李嵩眼神暗中四下乱瞟,对差不多年岁的崔庚更是看不上眼,准备找机会给这个毛头小子来记狠的,好让他知道他李嵩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