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从寅时开始就已经开始熙熙攘攘的北区大通街,这西区和南区交界的绮罗街则是到了辰时才慢慢苏醒了过来。
与北区的杂乱无章的早点摊不同的是,南区的酒肆绝大部分都不售卖早点,因为南区的大部分人家都是在家里吃完早饭才出来的。事事总有例外,即使的住在南区的人家,也有要早出门办事而来不及吃饭的情况发生,所以还是有一两家早点摊来服务这些早出门的南城居民的。
南城的早点摊并不像北城早点摊走的是现做现吃的路子,而是堆了一个足有两人多高的多层笼屉,笼屉下面是一个灶台,灶台中有一口盛满水的大锅,专门有一个人负责给灶台中添柴,灶台中的火焰慢慢将锅里的水加热,热气顺着两人高笼屉向空中散去,给绮罗街增添了不少烟火气。
这类的早点摊一般都会挨着酒楼,客人们如果就觉得在棚子内和大伙挤在一起吃饭失了身份,就可以进到酒楼里等卖早点的伙计把早饭给他送过去,饭食的价格不变,只不过客人再多掏一笔座位费就可以了。
当下辰时刚过,早点摊刚刚开张,连外面棚子里都没有坐几个人,更别提附近酒楼中有人专门花钱买座吃饭了。
可是今早却是稀奇,几个卖了多年早点的伙计放下了棚子的里的客人不招呼却都扒着酒楼的门框向里面探头看去。
“掌柜的,这大清早的棚子里一个人,酒楼里两个人,我干这买卖五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
被叫做掌柜的矮胖中年人瞥了那人一眼,手里却一刻不停地用勺子搅和着锅里的粥。
“少见多怪,你看着俩人的打扮,一定是谁家的公子把另一家的小姐给偷偷拐出来了,才跑到咱们这个小摊上来吃饭的。”
“你怎么知道……”
“二子!客人们点了什么菜?”掌柜的突然看见一个瘦高的伙计从酒楼走了出来便叫了一声,那人随后递给掌柜一张水单。
“一盘清炒笋子,一个蒸鸡蛋,两个香酥胡饼,两碗豆粥,都少油少盐。”
掌柜的手并有没有接水单而是一扭头示意二子把水单递给刚刚发问的伙计。
“看到没,我这眼力准没错,吃得这么清淡一看就是不用出力气干活的公子小姐。”
刚刚发问的伙计搬了一个梯子爬到了两人多高的笼屉上,费力的拿下来两道菜。
“他们两个是大族子弟还用你说?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是一男一女?”
掌柜的哼了一声。
“说你流鼻涕你还非要往灯前凑。”掌柜的说着话手里的活可一刻都没有停,他先是从他身边的盒子中拿出两个香酥胡饼放到盘子里然后放到灶台上热一热,然后又麻利的盛好了两碗粥,递给二子。
“那个高个的公子咱们就不说了,单说那个矮个子的,你看他身形小巧,皮肤就像颗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哪里像个男人?”
“掌柜的你就看了一眼能看出个啥,我看那个矮个子公子走了风风火火的不像女人,我不信。”
掌柜的放下手中的勺子,找了块布擦了擦手说道:“我说得准没错,要不咱们赌点啥?”
“掌柜的我穷光蛋一个,啥也没有怎么办。”
掌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拿起勺子搅和起粥来。
“就赌你半个月工钱,你赢了这个月给你双倍工钱,我赢了扣你半个月工钱如何。”
赢了赢双倍,输了赔一半,这种赌约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俺和你赌了。”
偌大的酒楼大厅内只有一张桌子上有人,此时高个子的公子正趴在桌子上用手杵着头无奈的看着对面的人。
“阿英啊,我一大早就出来就为找张酸菜,你跟过来做什么,他又不认识你,再说昨晚我爹不是说让你先养伤,等京城回信了后再去办你的事吗?”
被称作阿英的公子则完全没有高个子公子的懒散像,坐在凳子上腰杆挺的笔直。
“你去找张酸菜,我为什么不能跟着?而且谁知道京城什么时候来人,要是让我等上几个月,我可受不了,这你是知道的陆云。”
听到这话的陆云发出了痛苦的叹息,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是去找他算昨天不来参加我娘寿宴的账,你去做什么?京城的事你去找我爹啊。”陆云的声音透过他的手传了出去,显得瓮声瓮气还有些模糊。
“公子,小人来了,唤小人何事?”
原来刚刚陆云说话时候捂着脸,导致声音出现了偏差,竟让酒楼的伙计还以为是在呼唤自己,就赶忙跑来伺候。
陆云吃惊的看着伙计,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在我说‘找爹’的时候来,存心站我便宜!”陆云心想。
察言观色是酒楼伙计的讨生活的必要技能,马上就从陆云的脸色中看出了端倪,知道自己说话不得体冲撞了眼前的公子。
立刻弯下腰,用手狠狠地拧了拧自己的耳朵,用饱含歉意的语气说道。
“小人这该死的耳朵,最近老是不大灵光,还请公子不要见怪,要是公子不解气,小人回去就把这祸头割了去。”
抬手不打笑脸人,酒楼伙计如此说话,陆云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而且张酸菜的事也让他烦闷不已只想让伙计快点走让自己安静一会,便不耐烦得向他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目送酒楼伙计走进内堂之后,陆云才转过身来发现阿英的正在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陆云被她看得心中发毛。“我有什么不对吗?要你这么看着我?”
“公子哥!”阿英轻咬嘴唇,向陆云丢过去了以一个大大白眼。
“我是公子哥?我是公子哥?”陆云的声调突然拔高,好像要跳起来似的。
“你不想看见我,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再说了,我本来就是陆家的公子,是公子哥怎么了?”陆云生气的把身体扭向一边不再看阿英,然后小声嘟囔了一句:“看以后谁敢娶你!”
“你说谁嫁不出去?”阿英指着陆云说道。
陆云心中暗叫不好,哪想阿英的耳朵居然如此灵敏到连自己小声的说话都能听到,可事已至此,只能使出绝招——小学鸡发言了。
“谁回嘴谁就嫁不出去。”
“你……”
果然阿英被这个反弹言灵压制得死死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渐渐的,阿英刚刚指着他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陆云见化指成拳的阿英,立马联想起她铁拳的威力,她瘸着一条腿自己打不过,更别说现在她的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好女不和男争,你不会是要打我吧,你作为一个富有荣誉感的军人,不会对我这个百姓下手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看着陆云不断凑上来的脸,阿英的真是想一拳打过去,可又打不得。
“不会!!!”阿英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拳头。
陆云听到这话,立马把脸缩了回去,用手捋着胸口暗暗松了口气。
“公子,小姐,这是您点的菜,这是清炒笋子,香酥胡饼,蒸鸡……”
刚刚打赌的伙计端着盘子走到桌前,他一边上菜,一边才的名字都报了上来,可陆云只想赶紧吃完饭去看张泽,哪有时间听他在这里唠叨。
“这次菜都是我点的,我还能不认识吗,你摆好就行了,别唠叨个没完。”
阿英轻咳了一声,陆云立马觉察到了自己的失言,便转身对对不敢上前的伙计说道。
“不过也不能说你做不的不对,这是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嘛。”
说完陆云的便从抓出一把铜钱,放到了伙计的托盘里。
“看在你忠于职守的份上,这几个钱去买点茶水喝润润嗓子吧。”
伙计茫然的看了看陆云又看了托盘中的铜钱,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句。
“谢谢公子。”便无精打采的走开了。
陆云还没有见过对钱不感兴趣的伙计,便饶有兴致的盯着伙计直到他消失后才转身对阿英说道。
“这店也真奇怪,刚刚那个伙计热情过了头,这个居然对钱如此冷淡,。”
阿英咽了刚刚咬了一口的胡饼然后轻轻擦了擦嘴上的油酥渣对不屑的对陆云说。
“你以为谁都会被钱收买吗?百姓也是有骨气的。”
陆云听完她的话想了想:“你说的很对,既然这样,那这盘胡饼就请咱们的骨气小姐姐自己付钱吧,也让我吃回白食。”
然后陆云满脸坏笑的一边欣赏阿英尴尬的神情,一边把手伸向盛放胡饼的盘子。
“你吃得这么快,一个饼也没有而给我留?”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吃那么快?”阿英急忙举起她的胡饼给陆云看。“可饼子确实没了,我记得是点的是两个饼啊。”陆云指着空盘子对阿英说道。
陆云拿起空盘子挠着头狐疑的说道:“真是奇怪,怎么就没了呢?”
“不就一个饼子吗,你再要一个不就行了,至于你这么纠结,你不打算去看张酸菜了。”
陆云听完点点头然后便又点了两个香酥胡饼,发现上菜的人依旧是那个闷闷不乐的伙计。
“伙计,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劳烦公子挂念,小人刚刚输掉半个月工钱而已。”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云见伙计的举止好笑,便指着伙计的背影刚要对阿英说些什么,脸色却猛地一变。
原来桌下伸出一只黑黑的小手正伸向装着胡饼的盘子。
“有贼!”
在陆云的断喝下,那小黑手一把抓走盘子里的胡饼就缩回的桌下,他立马弯腰向桌下看去,发现一个孩子正惊恐的看着自己,立马喝到。
“小贼,那……”
那孩子显然被陆云的大喝吓到了,猛地向他冲来,他躲闪不及双眼一黑,鼻子里就向倒了的调料铺似的,酸甜苦辣一起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