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怜性格外冷内热,以至于经常有人在背后里说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
此时的红怜正站在阿英身后为她细心的梳着头,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对阿英的轻视反而有些喜欢上眼前的这个英气十足的少女。
要说红怜见过的世家女眷可不算少,有温婉的,有活泼的,也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管什么样的世家女眷,都让红怜感到她们虽然看上去各不相同,但内心却是空,就像一个个精致的人偶。
而阿英则与那些女子完全不同,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红怜能看的出她的内心是充实,还散发着一种旺盛的生命力,这种旺盛的生命力让她感到很舒服,也让她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小妹。
“小妹现在应该也这么大了吧……”红怜一边轻柔的为阿英梳着头,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你说什么?”
红怜这才知道自己刚刚不小心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没什么?刚刚走神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叫红怜是夫人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冉英,是来给陆大人送信的信使。”
红怜见阿英还在为自己对她的失礼而生气,就觉的脸上有点发烧,再加上这个少女还是陆云亲自带回来了的人,怎么也算陆府的客人,自己刚刚的态度也确实过分。
“刚刚是我失礼,希望妹妹见谅。”红怜虽然嘴上道歉手可没有闲着,拿起一只通草花在阿英脸庞比划一番后,便又放回了桌上。
阿英万万没想到,红怜会主动向自己道歉,这到把她给难坏了,要是红怜硬碰硬的怼自己,那她是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应付,可人家都主动道歉了,要自己还是不依不饶的,就太说不过去了。
“姐……姐……快别这么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叫我阿英就好了。”说着她就要转头对红怜说话。
“别动!”红怜一边抚摸着阿英的长发一边继续说道:“妹妹这么好的头发真是难得,姐姐我给你梳一个时下最流行的鹅蛋桃花髻,保准让你把全府所有的女眷都比下去。”
话一出口红怜便觉的有些不对。
“除了夫人。”她赶紧补上这一句。
阿英的母亲早逝,自幼就和爹爹一起生活被当成男孩一样培养,等她好不容易长到知晓男女有别的时候,又被爹爹带进了军营一直到现在。从小到大都和男人生活在一起,她哪里知道寻常女子该如何打扮。至于时下流行的发式她更是一窍不通。
眼看着红怜如变戏法一般依次拿出十来把梳子放在了桌子上,阿英不由张大了嘴巴。
对于她来说,梳头只要有一把梳子就可以了,实在没有梳子用手随便弄一下也可以。
红怜已经把阿英完全当做自己的妹妹精心地为她打扮起来,陆尚是阿英来庐安后见到第一个大人物,自然要盛装打扮一番才不至于失礼,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阿英眼看着红怜轻车熟路得利用着桌上的十来把大小不同梳子为自己梳头暗暗称奇,但她不敢说话,因为在梳头这个领域中,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只能尽量把身体坐地笔直期望自己不会给红怜添乱。
红怜看见镜中表情严肃的阿英,不由的露出笑容。
“妹妹,不用坐这么直,放轻松就好了。”说完红怜轻轻的拍了拍阿英的肩膀。
在这种场合下阿英可不知道放松是什么意思,也不懂怎么放松,就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算是回答了红怜的话。
红怜从镜中看到阿英尴尬的笑容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熟练地把阿英的长发打了一个卷放到颈后,然后又在右鬓插上两支飘枝花。
别看阿英是一个女孩子可她很少在头上带花,尤其是跟随父亲从军就更没有机会往头上插花了,现在红怜不但在她的头上带花还一口气就带两朵,让她十分不好意思。
“姐姐,带两朵花是不是有些太招摇了。”
“什么?”红怜显然对阿英的话感到十分意外。
“才两朵花有什么可招摇的,像妹妹这花一样的年纪就要多带花才好看,要不是现在府中的都是些去年过气的饰品,京城时下最流行的头饰还没有送来,姐姐才不会把飘枝花插到妹妹头上呢。”
于是红怜又在阿英的后髻上插上一朵翠卷荷,才算放下手。
打扮少女犹如郎中看病,一定要搭配得当,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红怜就是这方面的高手,深谙其中三昧,她得心应手的把阿英打扮了出来,上下左右前后的仔细打量的一番,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她又取来两面镜子,亲自照在阿英的左右鬓边,一定要阿英从正面的大镜子里去看左右两面镜子里照出的头饰全貌。
阿英是连个镜子也没有的女孩,平常打理容装一般都拿佩刀的刀身当镜子用,这一下来了三面镜子,让她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看哪里。
“姐姐,这白角梳也忒沉了些,能不能把它拿下了来。”别看阿英早已经习惯了重达七八斤的头盔,但却承受不住这小小的白角梳的重量。
“别动它!”红怜声音中带着责备说道。
“白角梳还觉得沉?”说完红怜凑近阿英好让她能从镜中看到自己然后指着头上一把乌木梳。
“我头上这把比你的沉多了,而且你这把小梳子还是去年的样式,现在要是还带出去不让人笑话才怪呢。”
阿英根本不懂梳头用的梳子居然还有质地和样式的区别,而样式的大小又有去年与今年的区别,而且现在才是二月底而已,怎么去年的样式就全都过时了?
阿英从小到大总共就一把木质梳子,还是她娘留下来的遗物,后来断成一长一短的两段,这两段她都在带在身上,也是她唯一的梳妆用品。
红怜走到阿英身边,侧坐在梳妆台上,歪着头一脸严肃的盯着阿英。
阿英早就被红怜的关于梳妆的知识和技法折服那还多说什么,只能任由看下去。脸不由的红的了。
红怜猛地一拍手,紧接着说道:“我说看你总觉得不太对劲,原来少了这个。”
阿英可是被红怜吓了一跳,刚想问少了什么,就被红怜阻止了。
只见红怜打开放在梳妆台上盛放胭脂的精致小盒,然后用小拇指沾了沾盒中的胭脂。
“妹妹你天生丽质,化妆会遮挡你本来容颜,反而不美,可美中不足的就是妹妹你的嘴唇稍微淡了些,所以我用胭脂给你遮挡一下。”
说完红怜便把手指靠向阿英的嘴唇,准备给她画一个唇妆,可没想到自己的手指还没有碰到阿英的嘴唇,她就突然把头偏到一旁,挣扎的起身向门外走去。
此时的红怜被这突如其来状况给搞糊涂了,眼看着阿英走出房门,然后传来阿英呕吐的声音,红怜狐疑的看着小拇指上的胭脂下意识的闻了闻。
这胭脂没问题啊!
等阿英一瘸一拐的走进房门,红怜立马上前把她搀扶到了凳子上坐下。
“妹子,你是不是闻不惯这胭脂味?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阿英连连摆手。
“谢姐姐关心,不是胭脂的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阿英刚刚被青衣人袭击,那人一连几脚都踢中她的腹部,正因为腹部受伤才让她一直呕吐。
阿英的话反而激起了红怜的好奇心,便追问道:“是什么事?能和姐姐说说吗?”
阿英见红怜求知欲如此旺盛对自己又十分照顾便不忍心拒绝她。
“姐姐,这个事实在不好,我只能说我没得病,都是呕吐都是碰到陆云后才有的……。”
什么!?红怜听完阿英的话脑中立刻把阿英,呕吐,陆云联系的起来,联想到陆云讲的绘声绘色的爱情故事,脑中立刻脑补出一副爱情剧的经典场景。
怪不得云哥爱情故事讲得那么好,原来都是他的生活体验啊!事关重大,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
“妹妹,你认识我家少爷多久了?”
“我也是最近才认识陆云,没多久。”
“那你两个是怎么认识的?”红怜的八卦之魂算是彻底开启了。
听红怜问道两人相遇的经过,阿英的脸一红然后底下了头。
两人的相遇的估计是有史以来最奇幻的相遇了,阿英总不能说她和陆云最开始是绑匪和人质的关系吧。
“我们……我们是在街上经人介绍认识的……。”
其实阿英说得没错,她和陆云就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介绍人就是当众尿裤又被陆云骗了六百两银子的田奎。
“这么说,你和我家少爷经人介绍了之后,又经历一些不能和外人说的事后,就开始呕吐了?”
阿英不明白红怜为什么特地把刚刚话重复一遍,只能点头认可。
在红怜看来阿英的点头意义则完全不同,阿英的一系列表现已经完全印证了自己猜想。
“姐姐,你看我打扮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去见陆大人了。”
“见老爷做什么?”
“我是信使,有要事要禀告陆大人,姐姐你忘了?”
经过阿英的提醒,红怜才想起了阿英和少爷进府的目的,想到这里不由埋怨起陆云来。
少爷一点也不懂得疼人,人家姑娘都这个样子了,还要送什么信,现在不应该是在家静养才对嘛?
阿英见红怜不说话,便轻轻拉了她一下,这才把红怜对陆云的埋怨中拉出来。
红怜看了看抬头看向她的阿英,心中顿时产生了怜悯之情。
“妹妹放心,我马上去禀告夫人你的事,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少爷想随便找个活就把你支走?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