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再次被陆云的判断给搞得一头雾水。
“为什么,他们得手了之后还留在城里等着被抓吗?”
“我说的可能还不太准确,与其说他们是没有转移走,不如说他们根本就走不了。”
陆云说完就走向了书桌旁,然后抽出一个信封来,放到张泽手中。
“原因就在你手里。”
张泽瞄了一眼信封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不是你邀请我去参加伯母寿宴的请柬吗?这和乞丐有什么关系?”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陆云认为以张泽才智肯定都能和自己想到一起,现在看着他仍旧一副迷茫的样子,看来关心则乱,他因为妹妹的事已经失去了冷静分析的能力。
陆云想到这里不由轻叹一声缓缓地说道。
“我母亲过寿在整个吴州都算是一件大事,前来祝寿的人不仅仅有吴州的大小世族,还有从全国各地赶来祝寿的名士,甚至连王,桓,庾三家都分别派了家中子弟前来贺寿,正因为前来贺寿的人太多且各个身份不凡,导致庐安城防压力骤然升高。”
张泽想了一想,最近巡逻的兵卒人数和频率确实比以往增加了不少,而自己破例带妹妹出门采买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如此,可没想到……,他摇了摇头想要把杂念都从脑海中甩出去,因为他知道越危机时刻越需要冷静。
“其后果就是,庐安城城防兵力不足,还要找望北城调兵才勉强维持住,尤其是最近七日内更是进行史上最强的门禁令,不但出入城门时都要仔细的勘察货物,每日关城门的时间也都提前了一个时辰,甚至夜晚还执行了宵禁。”
张泽点点头,他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因为在陆云的引导下他已经认定妹妹此刻还没有事,悬着心也就渐渐放了下来,他边听边思考,他觉得陆云的观点虽然有理有据但还不完美,可他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陆云一番话虽然说得有理有据,但张泽这些话的逻辑中的存在漏洞,让着这个看起来的天衣无缝的分析,总是有些问题。
“云哥儿,你说地不错,可他们是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团伙,既然如此这出城的运输线上一定都部署好了,说不定早就买通的守门的官兵,这样的话不管是提前关门还是宵禁都影响他们出城的。”
张泽终于回来的,都能对自己举一反三了!这让陆云的精神为之一振。
“没错!你的说法若是放到以前确实不错,但这次不同。”
“哪里不同?”
“我刚刚说了,庐安的城内兵力不足,为了保护好来贺寿贵宾的安全,庐安城特地从望北城调兵,对吧。”
张泽点点头。
“所以这里就有了庐安本地兵和望北外地兵的区别。”
张泽无可无不可的摇了摇头,可提起兵事阿英却来了兴趣忍不住插嘴问道。
“庐安兵和望北兵不都是吴州兵吗?还能有什么区别?”
陆云扫了一眼阿英,淡淡道:“一母同胞的两兄弟还有区别呢,更不要说两支军队了,你好好听我说就是了。”说完陆云便继续说道。
“在庐安谁不知道北城那个地方,人口多,环境差,天天的破事一堆,最关键的事这里住的都是穷的叮当响的流民和望北城退下来的军户,所以北城的官员都秉承的一个准则做事,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阿英很配合地摇了摇头,而对为官之事很感兴趣的张泽则是一脸认真地等着陆云继续说下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说完陆云自己也轻笑了一下。
“咱大周的官员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吧!”张泽忍不住说了一句。
陆云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泽一眼,并没有和他争辩,而是继续刚刚的话题。
“在北城,如果官老爷断案公允最多也就换的一句‘青天大老爷’而已,一旦断不好他可就完蛋了那些刚退下来军户哪一个是善茬?那还不得把北城闹个鸡犬不宁?连当官的都这样战战兢兢的生活,他手底下的兵不就更惨了吗?”
陆云看了看一知半解的阿英和将信将疑的张泽,心里暗暗叹气,可这种官府内部的事情也只有像他这样有官宦子弟才能接触到,像他们两人又哪里接触得到。
“所以说北城的兵丁要是但凡有点办法都想拼命调到别的城去,哪怕就算在西区当伙夫也比在北城做个炮灰十夫长舒服的多。在这种氛围下,又赶上整个庐安城兵力不足,本地兵一定会拼命地往别的城区钻,而最麻烦,最没有油水的北区就交给外地来的兵就好了。”
“而且……”陆云压低声音,眼中露出狡猾的光芒。
“而且,北区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好管理,现在治安又交给了望北城的士兵,这要不出事还好,要真的出事了,就那这口黑锅就算是望北城背上了,太守大人本来就怕最近这段时间北城出事,现在见看到一个合格背锅侠出现,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他一定会把自己的士兵都调走,把北区完全留给望北城值守。”
“太守大人真的会把全部所有人全调走?这不是玩忽职守吗?”
“张酸菜真是个呆子啊。”陆云意心中暗道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张泽一眼。
他由于身份特殊早就见惯了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和尔你我诈,这些官员就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能混过去就可以。
“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官的有几个是有肩膀的家伙?还管什么玩忽职守?”
张泽一时愕然,陆云的一句话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但细细想想又说不出陆云哪里说得不对,只能沉默。
“所以说这群贼人没有了里应外合的人,就只能等望北城的士兵走后,重新换上他们的人才能把孩子们运出城,这样一来咱们只要赶在城防换人前把人贩子藏人的地方找到就可以了。”
说完,陆云便拿了根笔又走到了舆图前,仔细地看着。
“如烟是在哪里失踪的?”
张泽也拿起一支笔走到舆图前在其中的一张纸上画了一个叉。
陆云看到张泽画叉的地方后,不由地点头,因为他发现这个地方并不是北城的主路,而是临近主路的一条道路,这里人流不如主路多,所以官差巡视也不会很频繁,又不像其他的小路一般完全没有人流,再加上这条路属于众多小路的汇合点,十分便于得手后转移孩子。
“看来这帮人的首领也有一张详尽的舆图。”陆云心想。
陆云站在舆图前咬着右手小指的指甲,盯着张泽画叉地方延伸出去的向北城门口散去的几条蜿蜒曲折巷子若有所思,这时发现阿英的一只脚居然伸了出来,心中一亮,他急忙上前就要抓她的脚,吓得她赶紧把脚收了回去。
“陆云你干嘛?又犯病了是不?”阿英杏眼圆睁的怒道。
哪知道陆云像根本没有听见一样,一把抄起阿英刚刚踩住的那张纸,跑到张泽身边激动地说道。
“这地方是哪里?”
张泽接过陆云手中纸看了看又对着缺口的地方仔细的比对一番,皱着眉说道。
“云哥这是我为了舆图的完整性才画的,是靠近东城那一片,属于北城比较贵的民居。”
陆云听完后给了张泽一个大大拥抱,让他瞬间愣在原地,两只手直愣愣的贴在大腿外侧一动也不敢动。
“这回你这强迫症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说完陆云就飞快地跑到了对面,由于跑地太急还带起了几片铺在地上的纸张,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张泽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张泽终于慢慢从震惊的状态缓了过来,又看见陆云向自己跑来,他先是向后退了一步,稳了稳心神,然后就向前一步张开双手准备迎接陆云的再一次拥抱。
“你怎么了?这是什么动作。”这回反而换成陆云发问。
张泽老脸一红,放下了抬起的双手,尴尬的说道:“没……没什么。”
陆云也不管那么多,拉起他的手走到自己刚刚看到一块缺口道:“这是我刚刚对着那边的位置捡起来的,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张泽仔细打量着陆云手指的方向,茫然地对陆云说道。
“这是北城和西城的交接处,你应该最熟悉啊,你不是经常从这里去北城?”
陆云说了声果然如此后,就用手里的笔把北城与东城和西城的交界处各画了一个大大圆圈,足足圈起来十多张纸。
“北城和东西两城的交接处的舆图你还能画出来吗?”
张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画舆图自然也不在话下,更何况这两处大部分都是民宅没有太多的道路就更简单了,他随后点点头。
“可云哥你要做什么?”
“你先画,等画好了我再和你说,要快。”
陆云把张泽书桌上堆放的书籍手稿都推开,铺了一张纸在上,示意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