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早朝将至,朝臣们已经在宫门口等候。
蒲简的马车落定,众人争先恐后得围了上去,唯独御史中丞邓凌故作不见,仰着头,一本正经地站立着。
朝臣们纷纷称赞蒲简英勇神武,颇有老晋王的风范,想去府上拜访。他谦恭简单地应付几句后走开,众臣急忙腾出空间作出请的手势。
他缓缓走到邓凌身边说“此次讨贼邓姜表现不错,都是中丞大人教的好啊”。
邓凌偷偷一笑,以为天黑身旁的人不曾看到。晋王斜眼一撇说:“无需憋着,想笑便笑。”听此言,邓凌忍不住笑出声。
一旁的蒲简却严肃了起来,左右看看近处无人,压低嗓门说“朝会结束后可有空府上一叙?”邓凌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心想蒲简难得主动,便几乎贴着蒲简的耳朵问:“是不是之前所议之事有决断了?”。
蒲简没有回答他,而是身子躲开一些,推了推他道“宫门开了,该进去了。”说完直了直身子,快步上前,一会的朝会他是要走在最前列的。邓凌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昨夜皇帝蒲昇宿在拱星殿,只因离紫辰大殿很近,上朝方便。因今日不得已要早起,使他面容阴沉。赵容正在为他整理朝服,小心翼翼却还是被蒲昇的表情吓的手哆嗦一下,将蒲昇束发冠笄弄得太紧。
蒲昇嘴角抽搐了一下,赵容即刻跪地“老奴该死,该死”,说着不停得叩头认罪。蒲昇扭过头,抬脚踩在他肩膀,说道“还不给朕弄好?”赵容连连说应声爬起来。
片刻后,赵容一声“陛下驾到!”大殿顿时一片安静。
众臣立于大殿两侧,排列整齐等候陛下驾到。都默默惊叹:皇帝今日不仅来上朝,而且还算准时。
此时蒲昇缓缓走向龙椅,脸色已经舒展了不少,甚至看起来心情不错。众臣即刻参拜,看着脚下规规矩矩的文武大臣,蒲昇一时间有了江山永固的错觉。
他满意地笑了,目光转向蒲简大声说:“东海王此次为朕扫除逆贼,永绝后患,真乃大功一件。可想要什么赏赐?”说完身体又侧向一遍靠着。
蒲简上前一步,启禀道:“臣恳请陛下嘉奖龙虎军副将李威,越骑校尉邓姜。以表皇帝天恩。”皇帝脸色略显不悦,他认为蒲简多少有些逼迫他的意思。
思索片刻,也不能驳回,便挤出一丝笑容说:“那你有何推荐职务?”,声音没有了此前的轻松。
蒲简也感受到了皇帝的不满,可他毫不客气直言道:“李威可任中护军一职位,邓姜任龙虎军副将。”说完仍旧低着头。
皇帝一听脸色更加难看,换了个姿势靠着,大殿的群臣悄悄互相使眼色,为蒲简捏了一把汗,更多是等着看戏。邓凌更是表情凝重,心中忐忑不安。
突然,龙椅上的浦简大声说道:“准奏”。蒲简再次拱腰拜谢。
蒲昇缓缓地站起来,略带笑脸地说:“晋王身兼数职,想必已是疲惫不堪吧,正好今日朕也有一件要事要宣布,丞相一职空缺许久,就让尚书令章惠担任,也好为你分担一些国事,以后朝中之事你和丞相商议即可。”
蒲简默默地叹口气,急忙应答“臣遵旨,谢陛下体恤。”
大殿中朝臣一时间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此人与赵容,陈绍二人为交往极为深厚。章惠受宠若惊连忙叩拜谢恩,随后偷瞄了一眼赵容。
退朝后,皇帝并没有急着离开,默然地坐在龙椅上,看着蒲简令他心生畏惧的背影,问赵容“朕怎么觉得晋王有些变了?”
赵容眼珠子溜了两圈说道:“老奴可看不出来,许是数月不在京的缘故,不过老奴只信陛下的直觉,陛下说是就是”。皇帝哈哈大笑,心中已经起了杀念。
随即,赵容提醒他该用早膳了,而此时,天已亮透了。用完膳,他指着赵容说要喝酒,便去了练武场,毕竟他喜欢一边杀戮一边喝酒。
宫门外,邓凌让自家车夫先行回府,自己随蒲简到了晋王府。他们直接进了书房,邓凌迫不及待地问:“今时今日殿下可是看到了,皇帝对您的提防已一览无遗,怕是没有更多时间犹豫了。”
王妃木云敲门进来送了些汤粥,二人顿觉是有些饿了,邓凌边吃边说:“前两日王延、辛槐两位老臣又来叫我游说殿下,他们二人虽已不过问朝事,可毕竟是先帝老臣,不忍见国将不国啊,殿下!”
蒲简点点头目光里已没有了太多杂念,放下小碗,拿起盘中帕巾拭了拭嘴角,说:“此事已和兄长商议,他默认了,所以今日极力举举李威为中护军,龙虎军有邓姜在我自是不用担心,明日起你派人盯紧章惠。”
邓凌异常兴奋接着说“章惠完全不必在意,他不过是一个傀儡,朝中大臣都与之疏远,一切都在我的监控中。殿下,我们行的可是天下大义之事,顺天意,遂民意。”他已不能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蒲简表情略显痛苦,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近日总是想起先帝和父亲。”
邓凌打断他说:“在下明白殿下的孝心,可当下这局面,难道您不想保住这天下?你那位皇帝哥哥许是杀生太多,竟一个孩子都没有活下来。敢问远在外地的那些藩王哪一个是靠谱的?”
蒲简听了直摇头,不想再继续谈论此话题。突然对着邓凌说要给他介绍一个人认识,他出门命人去请汪孟过来。邓凌满心期待。
不多久,汪孟便来到书房,蒲简立刻介绍一番,汪孟恭敬得向邓凌行了礼。邓凌激动万分,这可是他一直想要推荐之人。
三人席地而坐,蒲简看着邓凌道“此事还是汪先生极力规劝。本王才有意为之。”
邓凌瞬间目光转向汪孟,再次上下打量一番,果然一表人才,心中对他已是刮目相看。
“殿下得此良才,何愁大事不成,是该下决心了。”邓凌再次认真地劝说道。一旁的汪孟也点了点说“谋事要趁早!”。
蒲简深思片刻,悄悄告知他们太后手中的密诏之事。得知此消息,邓凌与汪孟惊诧之余顿觉先帝之英明,此乃天意。三人商议起了谋事大计,直到晌午后才出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