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意要留在拱星殿的汪孟,直到常忠端来晚膳才知天色已暗,顿觉腹中空空,各自用膳。
蒲简先是起身活动了筋骨,而后坐下来喝完第二碗羊肉汤,继续埋头看奏章。
汪孟邓凌在其左右,席地而坐。汪孟拿着一串炙羊肉趴在地上,边吃边翻找东西。箱子里的折子被堆放了出来,一一归类。
用完膳,不知又过了多久,专注的蒲简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眼角瞥见一旁的常忠似乎困意十足,眼睛快成一条缝了。自从进宫他也未曾好好休息过,便催促他下去歇息,留下几个小侍从候着。
长信宫中,太子蒲睿嚷嚷着要见父王,皇后木云耐心地告诉他父王忙于国事,不能时常陪伴,要多多体谅,好好温习功课才对。
哄睡了太子,轻灵回到木云身边似乎也有些怨言道:“姐姐,如今这日子倒不如在以前王府自在了,自从王爷成了皇帝,您也是更累了。”
木云拉着她坐下来温柔得说:“他现在是天下人的皇帝,不是以前的小王爷。”说着摸摸自己的小腹,宛然一笑。
轻灵也开心地用手去摸了摸,笑道:“希望是个小公主,一定像皇后一样温婉可人。”
“但愿吧,对了,你随我去做些点心给皇帝,听常忠说陛下估计是要忙碌到深夜了。
轻灵急忙扶起她一同前往隔壁小膳房。
后殿的一个小屋内,于悦竹躺在床榻上。回想着来到宫中数日的经历,除了轻灵似乎不太喜欢她以外,其他人都甚好,尤其是心中感激皇后对她如家人般的照料。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宫中的一切与自己的想象完全不一样,没有三宫六院,只有恩爱的帝后。
对于失去家人的她来说,慢慢得,感觉这里就如同自己的家一样舒心。突然,她想到皇帝俊朗的面孔,羞涩得侧过身偷偷地笑了,安然睡去。
拱星殿内,灯火通明,蒲简看着一桌案的卷宗,起身叹气说:“往后要做的事情甚多,只怕是要辛苦二位大人了。”
汪孟回应道:“大昭本来就是在战乱中建国,武帝一世英名,可叹次年就因病驾崩,留下诸多国策未来得及健全。废帝即位又残暴不堪。水旱灾害不断,千里秦川豪强横行,百姓苦不堪言。平石县就是一个缩影,官吏豪强狼狈为奸,整顿吏治,惩处豪强,平息内乱是当务之急。”蒲简听了更是愁容满面。
邓凌放下手中案卷说:“所言不假,此前多年,臣就是苦于不能解决此等问题,尤其京师中众多问题最后都牵扯到废帝,只能不了了之。”
听到这个问题,蒲简似乎想到是了什么打断他问道:“对了,赵容和陈绍何时处置?”
邓凌答“此二人拒不认罪,疯疯癫癫扬言要见废帝。”
蒲简面容冷峻下命令说“不必再等了,罪孽深重,祸国殃民之辈,明日直接拉到东门口斩首示众。”说完扭头让丞相继续。
“吏治自古难治,人才是关键。据臣考察举证,目前就京师所辖州县至少半数以上官员德不配位,不堪重用。需广纳贤才,提拔一些精明廉洁之士。还要精简一些名实不符的官职。具体措施臣已经在凑本里详细阐明。”说着找出来拿给皇帝看。
此时宫中小内侍们已经靠着柱子梦周公了。暖炉中的火星子呲呲作响。皇帝看完后转手给了邓凌。
起身走下来,搓搓手,舒展了一下身体说“丞相,就按照你说的去做。不过朕要加上一条:各地方官员都有资格上举孝悌、廉直、文学、政事四项才德的人才。若真的是人才就得赏赐,否则就要被降罪。”
汪孟听到连连称赞陛下英明慎断,这样就避免了因此造成的混乱。
邓凌提议“几乎荒废的太学也该重振,人才更需要培养,否则后继无人,光靠上举是不够的。”皇帝和汪孟都表示认同。
不过汪孟提出“西京城本就各民族杂居,应该不问族类,凡优秀者皆可入学,彰显陛下之包容大度。”
三人讨论热烈之时,常忠悄悄走进来,拍了拍小内侍的脑袋,示意回去休息,自己带着两人端了点心和汤粥过去。
“陛下,两位大人,先歇息歇息吧,老奴准备了一些吃食。”
蒲简示意把吃食挪到两位大人一旁,悄悄问他:“皇后和睿儿可还好?”
“陛下,这些点心就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吩咐老奴一定要您吃了才行。”常忠解释道。
蒲简拿起手边的玫瑰酥咬了一口,点点头,“嗯,是皇后的厨艺。”
邓凌表示“陛下,臣等可是沾了您的光,吃到了皇后娘娘亲手做的点心。”
已是午夜时分,外面起风了,常忠命人往火炉内添了炭,又去关了门,留了一些窗户通风。
蒲简坐到矮榻上,两位大人也跟了过去,三人围着火炉,边吃边聊,场面如同几个老友相聚一般。
蒲简询问了之前开仓放粮之事,坚定地说:“如今这情势,必然是要与民休息,恢复各类生产才是。”
汪孟表示“粮田还算不错,来年收成应该可以应付,如若免除赋税一年,百姓定能彻底恢复生气。而面临的问题是国家各项花销所需数目庞大,恐怕支撑艰难。此前国库已被废帝几乎消耗殆尽。”
汪孟说灵机一动道“陛下,臣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不知皇帝是否能下决心。”
汪孟抓起一旁的被子披在身上继续说:“陛下可知严堕、丁欲,此二人为京都富商,车服华丽夸张胜过王侯,听说与某些朝中大臣勾结,敛财无数。是时候还给百姓了!”
皇帝和邓凌瞬间明白汪孟所言之意。
蒲简道“这是一个能一举多得的好主意,必能让京师为之一振。”而后即刻吩咐二人办理此事,越快越好。
说话间,三人都裹着一条被子,越靠越近,折子堆了一地。不知何时都倒地而睡。
常忠又来添了炭火,为三人加盖了被子,不放心其他人,便自己蹑手捏脚地收拾奏折。而后窝在角落抱着被子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