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左师明先行离去,李少陵几人喝得酩酊大醉,等他们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肖慕武与元昭有伤在身,此时正在酣睡,狗腿子阿程又不在,买早餐的任务就落在了李少陵身上,他用冷水洗了把脸便匆匆出了门。
大街上早已人声鼎沸,但大多是乞讨的。江城洪水泛滥,良田损毁严重,城里的粮价更是一天高过一天。
老百姓生活都困难,早餐铺子都是为出摊的百姓准备的,大户人家都有仆人准备膳食,因此早餐铺也没开下去的必要了。
现在时辰尴尬,吃早餐太晚,午餐又太早,李少陵干脆去市口逛逛,等中午直接去自家酒楼打包回去就行了。
江城乃是连接南北水路的交通枢纽,其繁华程度自然非同一般。而东市则是江城最繁华的地段,其内锦缎青瓷珠玉宝器应有尽有,因此东市也是江城最大的富人区。
李少陵吃着零食东看看西看看,虽然没有现代社会的高楼大厦,但却别有一番滋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女子太保守,没有大长腿可看。
“李公子,李公子。”
李少陵突然听有人叫自己,却见来人来人高高瘦瘦,穿着一身儒衫,想来是南山书院的学子,可自己并不认识。
李少陵疑惑问道:“这位兄台,我们认识?”
来人行了一礼,道:“在下南山书院张坤,昨日在红袖招目睹了李兄的风采,甚为佩服。”
李少陵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道:“原来是粉丝呀,失敬失敬。”
张坤一脸问号,“粉丝为何物?”
李少陵解释道:“粉丝就是同道中人的意思。”
“对对对,同道中人。”张坤一脸谄媚,接着有些为难的说道:“李公子,可否帮在下一个小忙。”
李少陵非常爽快的同意了,以为是要签名或者赠送墨宝什么的,毕竟在古代面对偶像也就这么点招数了。
可哪知张坤却别有所求,他指着市口的一处摊位说道:“书院正为江城百姓筹钱筹粮,还请李公子施以援手。”
“要钱?”
李少陵暗道晦气,但这些灾民也确实可怜。因此也没有拒绝,谁叫本少爷乐善好施呢。在古代社会读书人的地位很高,对名声几位在乎,他倒不怕被这群书生给贪墨了。
李少陵摇着扇子走向摊位,只见摊位前竖着两副楹联:
上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下联:人间有情聚升斗救苍生
李少陵一声嗤笑:“横批怨天尤人。”
周围南山书院的学子一听顿时色变,纷纷怒目指责他胡言乱语。正低头整理捐赠信息的女书生猛然抬头,怒目瞪着李少陵。
“为富不仁,不捐钱粮者请别到这儿来捣乱。”
李少陵刚刚没注意到有位女学生,生得是冰肌玉骨倾国倾城,与那花魁陈玉蝶比也不遑多让。他看着女子毫不示弱,笑道:“我不捐就叫为富不仁了?没有这说法吧。”
女书生不接这话,反问道:“我们为民请命,怎么就怨天尤人了?”
李少陵看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道:“请问姑娘,风吹雨下日落日出是否乃天地规律。”
女子闻言点头,“是的。”
李少陵笑道:“那怎么就天地不仁了?”
女子冷哼道:“天降大水损毁良田无数致饿殍满地,这难道不是不仁?不是以万物为刍狗吗?”
一旁的张坤心惊胆颤,赶紧拉开李少陵,在他耳边低声道:“算我求你别说了,那可是督查司的千金,南山书院的才女吴素素。”
这不说还好,一说是才女还更得劲儿了。
女子虽横眉冷对但却千娇百媚,李少陵看得心花怒放。他拿出一两碎银,笑道:“若天地真的不仁,天下万物皆为刍狗逃无可逃。现在你我都还好好的,说明这场大水根本就不是狗屁天灾,而是场人祸,这银子便是祸根。”
吴素素脸色难看,怒道:“不可胡说。”
贪腐一事可不是随便乱说的,更何况他爹主管司法,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说她爹无能吗,这让他如何能忍。
李少陵越说越气愤,近乎吼道:“说你们怨天尤人都是轻的了,年前江城干旱,好不容易下场雨原本是件好事儿,可就是贪官污吏偷工减料,结果才导致汉江决堤,这些你们可知道?还有城内物价飞涨,就算不是灾民都已经吃不上饭了,你们现在还满大街的筹粮筹钱,这不是在救他们,而是在害他们。”
张坤越听越糊涂,“这害他们又是从何说起呀。”
李少陵说道:“你们是不是收集好粮食回去准备施粥?”
众人纷纷点头。
李少陵指着路边躺着的难民,说道:“你们每日施粥已经让他们懒惰了,现在汉江口修筑堤坝疏通道路,所征调民夫里可曾见有多少难民在里面?”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真没多少。”
李少陵一声叹息,“他们每日被你们养着又饿不死,为什么要去做苦力?自己想想吧。”
在场的书生整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李少陵也不管这群书生心里咋想的,扔下一两银子直接走了。等吴素素反应过来,李少陵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咬牙切齿很不服气的问道:“他是谁?”
张坤心中懊悔,暗骂李少陵王八蛋,自己也真是鬼迷了心窍,早知道就不拉他过来的,可现在说什么也迟了。他尴尬道:“他是李少陵。”
女子若有所思,道:“就是那个纨绔子弟李少陵?”
众人纷纷点头,殊不知一行人的唇枪舌战早被一威严老者看在眼里,他笑着捋着花白的胡须,自言自语道:“江城,这回可热闹咯。”
老者坐回马车,对小厮吩咐道:“走,去督查司府衙。”
此时督查司府衙早已乱做一锅粥,督查指挥使吴世荣正对着一干衙役发火,他怒吼道:“一群饭桶,若是还找不到刺客,大家的脑袋都得搬家。”
几位身着差服的官差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像鹌鹑一样低着头。这时候一位衙役匆匆跑进大堂,“大人,有人找您,说~”
吴世荣现在正焦头烂额,也不管是谁,直接打断了差役,喝道:“找什么找,不见。”
“哟,怎么这么大火气,连我都不见了。”这是一道爽朗声响起,正是东市街口出现的老者。
吴世荣一愣,完全没想到来者正是两江巡抚郑经国,他赶紧出门迎接,“郑大人,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呀。”
郑经国摆摆手,道:“特殊时期,哪还讲那些虚礼。”
吴世荣屏退左右,问道:“郑兄可是前来主持赈灾一事的?”
郑经过点点头,从袖袋中露出金黄圣旨的一角,笑而不语。
吴世荣这才放下心来,道:“甚好,甚好啊。”
郑经国也明白他的无奈,三司各司其职各有私心,赈灾资源无法统一调配,救灾难度可想而知。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府衙,疑惑道:“吴兄这是何情况呀?”
吴世荣一脸愁容,低声道:“昨夜秦王遇刺。”
郑经国则是一脸骇然:“秦王来了?还有这等事!”
吴世荣无奈叹息:“我也是昨晚听殿下侍卫传来消息才知道他他来了,不然怎么回出这档子事。秦王受了重伤,此时正秘密养伤。”
郑经国追问道:“那秦王怎么样了,刺客捉住没?”
吴世荣苦笑摇头,郑经国也是叹息连连,“怪不得事先他要让我先行,原来早有微服的打算。”
此次赈灾明面上是郑经国主持工作,实际却是这位皇子,若是他出了事,自己怕是也活到头了。
正在这时吴素素筹粮也回来了,只不过一脸的郁闷。吴世荣关切问道:“不是去筹钱粮去了吗,怎么愁眉苦脸的。”
吴素素气呼呼说道:“遇见个满口胡言的家伙,心烦而已。”
郑经国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心知这个侄女儿素有才名,今天在外吃了瘪能高兴才怪。
吴世荣素来宠爱自家闺女,现听受了委屈原本就很难看的脸现在更黑了。只是现在他正焦头烂额,没功夫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先回去吧,这几日江城乱糟糟的,你也别到处瞎跑。”
吴素素自然是听到了风声,也不敢顶嘴,只是瘪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