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楼前歌舞地,珠帘画障神仙。”
自朱元璋在应天府建朝开设官妓制度,这一充满了帝王心术的举措,并未因京都北迁而而日渐萧瑟,反因进来商贾助推,越发繁荣,尤以秦淮风流最为闻名。
一众人在赵大福的关照下,在府厅门外领了独立的身份木牌,还接了他两张百元银票,和几锭大银元,这才算是分道扬镳。
行出府厅往西行走,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略过沿街两侧林立商铺,可见秦淮河面稍狭要塞处,常有花船与载货漕船堵塞难以畅行,于末世中见繁荣的一众人,几乎一路上都在长吁短叹和嬉笑中度过。
王虎似终于看够了这城中的繁华场景,转头向徐开地问道:“甲哥儿,先在我们有了身份,还有了银子,到哪去招兵买马?”
徐开地思绪被打断,白了他一眼:“你看这城中,像是有人愿意跟你去拼命的地方吗?你这些话,日后都要藏在心中,小心说出来让人听到,去府厅告发我们。”
王虎挠了挠头:“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甲哥儿,你发话就是了,我们都听你的话。”
“我既然说,带你们留在江南享福,那就肯定会做到,想要建设一支正规的队伍,那是需要从长计议的,现在我们首要的人物,就是先让自己在应天府上活下来,活下来了,才有资格去想更多。”
赵六听不懂徐开地的道理,心中还念着赵大福和他们家那位夫人的好,突然在一旁问道:“徐百户,赵老先生这么好,他家夫人又好心肠,我们去投奔他们不正好?”
徐开地向他勾了勾手,赵六老实把头伸过去,却触不及防地被敲了一板栗,痛呼疾首。
“常言说得好: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平白无故,拿人家好处,日后你是想要以性命报答她吗?就比如我们在战场上,看起来没有危险的地方,就一定没有危险?敌人是会蒙骗我们的。男子汉大丈夫,当脚踏实地,靠自己双手打拼来的,总比伸手向人要要的好。”
他的这番话,诸人倒也赞同,但他们终究是第一次来到应天府这种大城池,为当流贼前多数是活在田地中的庄稼汉,又在流贼中混了几年,烧杀抢掠略的技法倒是熟稔了,一时平定下来,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跟着徐开地摆脱闯营的这段时间,后者的言谈举止,有意把他们的思想往正道上引,加上他还有这个秀才的身份,又从不恶意打骂轻视他们,吃住都在一起,也不搞特殊化。
这些人对于徐开地早已无条件产生了信任,将他当作了精神支柱和行为领导者,徐开地开始在那个山丘上,对王虎说的那些话,原本只是一套空想的说辞,到后面细细想来才发觉,自己是否在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在生出争霸这天下的心思了?
就算如此,他做好了思想准备,也暂时不打算将这些东西告知身边的人,一是自知这些人短时间内还难成气候,二则这是一个庞大的计划,自己都还想不明白改从何做起,他当下站在路面上想了想,将手下这些人聚在了一起,领着他们往河边走去。
一路上,询问他们的出身,还有曾经是否掌握着什么技能或有着什么样的特长,或是力气大、懂水性、懂驾船等等。
约莫是走出三百多步的河道,大概将手下这帮人摸排了清楚,这个时候,大家伙表现出来的,还都是简单淳朴的心性,他大概将这些人分成了三拨。
王虎为首的六人,空有一身力气,识不得几个大字的,他推荐前往码头,去当搬运工。
陆十三为首的四人,有力气,还懂水性的,徐开地推荐他们去找船家,谋一份水手舵手一类的伙计。
曾经木匠出身的老马,和剩下五个,识得一些字,在闯营中当探马出身,对于地形、方向、图纸都能看得懂的,徐开地让他们去当修船船工、或绘测地图。
至于赵六,就留在徐开地身边,毕竟年岁还小。
一切都还是简单的安排,现在应天府城中,经济如此繁荣,来往的商船货船不计其数,他们从这些方向出发去找工作,也算是迎合市场。
诸人对于徐开地的安排,自是没有什么意见,当下徐开地就将他们分作了三组,老马向来沉稳,年岁也近了不惑之年,徐开地对他放心,就让他自己把控这种尺度,只是告知无论找到不找到工作,天黑之前,都要到聚宝门外集合,汇报情况。
做完这些,徐开地便带着最放心不下的王虎和陆十三,想直奔聚宝门外的码头走去,他想起了那位老船家,应该能帮着介绍一下,这帮搬运工的生态环境。
昨天晚上,他与那船家促膝而谈的时候,就问清楚了船上工人的来路,都是福建人,年纪大了不想到海上去奔波,就转为跑江河水路,在京杭大运河也跑了三四年了。
徐开地入城时,见那些搬运工都是成群结队,为了不冲突了他们的规矩,有个人能帮着解释一下,这也总是好的,老船家对这些情况,应该也能知根知底。
可,就在老马刚带着几个人离开,突然从街面上,就迎面向他们走来了一位家仆打扮的年轻人,径直来到徐开地的面前,拱手作揖道:“这位公子,我家少爷有请。”
“嗯?!”
又是来找我的?
徐开地愣了一下,打量眼前仆人后,又环顾了一眼四周,莫名其妙道:“小兄弟是否请错人了?你我应该并不相识吧?”
那位年轻的仆人,放下手,恭敬地站着,问道:“确实并不相识,不过我家少爷有意要结识公子,不知公子是否给我家少爷这个面子?”
“你家少爷是?”
“吴家当铺的小朝奉,吴登云。”
听到这个名字,徐开地只觉得应该是个人物,起码那家仆说话的时候,颇为自信,可他确实不认识,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王虎打断:“去去去,什么吴登云,六登云的,别耽误你爷爷的正事,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说罢,也不等那家仆说话,徐开地摊了摊手,以视无奈,带着王虎一行人转身而走。
那家仆望着徐开地离去的身影,本是想要出言挽留,但两人的距离,已经不合适再说那些客套的话。
兴许少有被人如此轻视,心中也有了情绪,最后一挥袖,说了声不识抬举,继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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