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榑回到皇宫,刘伯温要养病,这几日不会进宫了,他要先去一趟坤宁宫。
把这个消息告诉马皇后。
走进坤宁宫,朱榑看见达定妃在给马皇后梳头。
他走到马皇后侧身,“娘,母妃,我去看过刘伯温了。”
“娘听说他病的很重?”
马皇后转过头。
“我知道娘挂念他,亲自将药送到他院里,看见他喝了,才回来的。”
听朱榑说刘伯温喝了药,马皇后才稍微安心一些。
朱榑从坤宁宫出来,穿过交泰殿,看见朱棣在训斥一个小娃娃,肌肤粉嫩,有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
是朱梓。
“兄长!”
朱梓仿佛看到了救星,跑到朱榑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惧怕的小眼神始终望着朱棣。
“你这个怯弱的家伙!”
朱棣严肃地叱责。
朱榑本来不打算管,可身后的小傻瓜死死拽住他的玉带,腿还缠上了,看来是真的害怕极了。
“七哥,四哥让我去打人……可我打不过他。”
朱梓小脸微红,昂着头,稚声稚气的对朱榑说道。
朱梓虽胆小,未来的朱梓好学礼贤,不像他哥哥们胡作非为。
封国在长沙府,相比于其他几位兄长,朱梓的封国鲜少有欺压百姓的事传出。
朱棣骂道:“父皇当年,杀尽江南百万兵,气魄都让你丢尽了,他骂你母妃,还说你是贼子,你怎么还能退让?”
宫里传朱梓是陈妻阇氏所生,是陈友谅的儿子。
实则朱梓的生母是达定妃,达定妃和阇氏不是一人,宫里很多孩子都是马皇后带大的。
朱棣伸手,把小朱梓拉出来,仿佛抓小鸡般,拎着小朱梓去大本堂。
朱榑平日不屑于管这些事,刘伯温的事已经定了,正好眼下无事,于是跟过去看看。
哪个嫌命长的小可爱,敢在皇宫中说出这样的话,不想活了?
“四…四哥,就是他。”
朱梓宛若黏人的鼻涕虫,挂在朱棣的腿上。
看到欺负小傻瓜的人,朱榑便感觉不奇怪了。
这个人是朱守谦。
朱元璋处死朱文正时,朱守谦已经懂事了。
朱棣按着朱梓的脑袋,把他推开,看向不远处的朱守谦,“父皇当年没有将你一起处死,还给你封了爵位,你不感激父皇的恩德吗?”
“呵,我不要他封……”
不用朱榑动手,朱棣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也不怎么畏惧礼法,年长的皇子都不喜欢朱守谦。
朱守谦仗着受朱元璋宠爱,经常告皇子们的状,皇子都讨厌他。
朱棣早就想把朱守谦揍一顿,今日是来报仇的。
眨眼间,两人已经动起手来,朱守谦体格远不如朱棣,被狠狠压在身下…
宫廷里到处是检校。
这件事很快被朱元璋知道了,三个藩王被宣到奉天殿。
此时在奉天殿里的朱标,看着两个弟弟,没有急于求情。
“父皇,今年的赋税,儿臣已经催促户部尽快核对。”
朱元璋放下豪笔。
“户部初步拟算过了吗,钱粮、军需、缎匹有多少数目?”
“江浙的主官早已将账册送到京城,但云南、广西、广东等地恐怕还需月余,儿臣会催促他们快些。”
“催促户部快些,先把江浙的给咱看看。”
“是”
朱元璋目光扫过三个藩王,一言不发,却又仿佛说了千言万语,就连朱棣在这样的平静目光下,也在心里打鼓。
朱守谦是侄儿朱文正的儿子,朱元璋对这个侄孙十分疼爱,他的眼神停留在朱棣身上,板着脸道:
“看看,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父皇,是他……”
朱棣想了想,却又不说了。
这时,奉天殿门前探出一个小脑袋,朱梓屁颠屁颠的跑进来,昂着脑袋,灵动乌亮的大眼睛看着朱元璋。
“爹爹,是他欺负我,四哥才帮我出气的……是他骂我的母妃……”
朱元璋瞥了朱守谦一眼,心中难免有怒火,很快,怒火被压下去。
这是他大哥一脉仅剩的亲人了。
朱元璋看着朱棣和朱守谦二人,冷冷地道:“去抄昭鉴录,把宫里的水缸抄干,三五,派人盯着他们,抄完给咱禀报。”
“是。”
朱榑连帮凶都算不上,朱元璋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惩罚他。
出了奉天殿,朱标拉住三个弟弟,皱起了眉头,说道:“四弟,铁柱很快就要到封国去了,你们就不能再忍耐一下吗?”
“他蒙父皇的恩荫,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四弟!”
“大哥就是太纵容他了,他才敢这样轻视我们!”
望着朱棣的背影,朱标有些无奈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只有朱榑还在听着。
朱榑突然问道:“兄长啊,父皇催你要今年的赋税结算?”
“嗯”
“如果数额有偏差,会如何?”
“父皇最痛恨贪官,自然是不能出错的,不过账册太多,过于繁杂,难免出错,我会仔细核对。”
朱标心里欣慰,其他弟弟要么懒得理会,要么只对弓马刀槊感兴趣。
“如果出现差错,按照以往的惯例,父皇肯定会彻查源头…”朱榑道。
“没错。”
朱标顿时觉得,他背负着官员们的性命。
……
东宫,
周肃抱着江浙的账本走进来,向着朱标道:“江浙的账目,臣都核对过了,太子殿下快呈给陛下吧。”
“本宫再核对一遍。”
朱标认真翻看每一笔账目,户部账目不许修改和涂画,记录得很清晰。
很快,这两本账目呈现在御案上。
朱元璋一下子打起精神,一遍又一遍的翻着账目,看着节节攀升的数字,一股暖流,渐渐地自朱元璋的心底深处流出来。
“江浙两地官员,把咱的政令,执行下去了啊!”
他当上皇帝后,没有兴修自己的宫殿,将徭役用在疏通水渠上。
“北方的账册呢?”
“北方驿道发达,的确不该比南方诸省晚,儿臣去问问户部。”
“拿来给咱看看。”
朱标命人把北方账册送来奉天殿,朱元璋静静的坐在御案前,这一次,他看到了纰漏。
“军费是咱规定的,一万石粮食,可养四百五十个士卒,这账册数目,你自己看看。”
朱标心中一凛,急忙凑过去,“北平府的军需,果真比额定之数小了。”
朱元璋安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儿…儿臣再去户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