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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时之怒

我穿大明那些年 章鱼会卖报 2752 2024-07-06 15:25

  朱榑道:“官员俸禄全部发放禄米和宝钞……陈济一个月俸禄,都不够换一匹绢的。”

  遇上岁荒灾害,朝廷一拖就是几个月,户部酌情给各部门审批。

  如今大米的价钱,约莫是五钱能换一石米。

  “兄长啊,官员也要住房子的。”

  “而许多人,孑然一身来京城当官,官俸只够养活家里,光靠俸禄买家业,至少也要几年甚至十几年也买不上。”

  刘九把蹲在墙角刷漆的老翁拉过来。

  这老翁见到朱标,急忙摘下斗笠,躬身行礼:“臣陈济…见过太子殿下!齐王殿下!”

  朱标本想亲自问陈济,又感觉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心情复杂:“陈御史……为何不搬去杭州府?”

  “臣的儿子在户部广积库,忝任大使,离不开京城,殿下是专程来微访臣下的?臣…臣没贪腐啊。”陈济脸上畏惧,看了朱标一眼,又望向朱榑。

  朱榑摇头:“太子是来问你,江浙请乞延纳赋税的事。”

  陈济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本王知道,陈大人碍于父皇不敢陈言…江浙乃是天下粮仓,若真有难言之隐,延税也未尝不可,但你要原原本本的告诉本王和太子。”

  朱榑大声地道。

  “唉,江浙之地的赋税,是其他地方的三倍有余,百姓哪里交得上来?”

  “怎会如此高?”

  “太子不知,早年陛下攻打张士诚,百姓给张士诚提供粮草……开国后陛下就下旨,江浙之地税赋为十中取三,百姓为了避田税,都改种桑麻了。”

  陈济无比痛心,他曾经是司农官,后来被举荐为御史,知道江浙之地肥沃,用来改种桑麻,是浪费土地的肥力。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难怪无人敢提,原来是父皇……

  朱榑转头,发现朱标的脸色也不好看。

  回去的路上,

  朱榑问:“兄长?”

  朱标点头:“父皇惩罚江浙百姓,我要处置此事,需去见父皇…兴许父皇早已知晓,不愿意松口罢了。”

  朱标沉着眉头苦思,仿佛感受不到车撵的颠簸。

  转头望向朱榑,非是真的想获得答案,只是想找个人商讨一下罢了。

  “七弟以为呢?”

  “兄长先准了疏奏,父皇定然无法追回……但拖延的赋税不能免,要是开了先例,其他地方或许也会效仿此法,蒙骗朝廷。”

  朱榑有条不紊的说道。

  朱标又轻叹:“拖延的赋税如何能缴清?”

  朱榑道:“江浙盛产丝绢……丝娟总能抵赋吧。”

  朱标宛若恍然大悟,拍了拍朱榑的肩膀。

  回到皇宫,朱榑准备去大本堂露个脸,却被朱标拉着一起去见朱元璋。

  朱元璋皱着眉,与胡惟庸路过春和门,和朱榑两人撞个正着。

  朱元璋不见太子批红的疏奏递来奉天殿,到春和宫看看,瞧见朱标这身装束,猜到他和朱榑一起出宫去了。

  “何事要亲自去办啊?”

  朱标躬身行礼:“江浙送来一封疏奏,请乞延纳赋税,我恐那御史瞒报,出宫去看看。”

  “父皇何故只提江浙赋税?”

  “殿下?”

  站在朱元璋身后的胡惟庸提醒。

  朱标道:“父皇想惩罚江浙百姓……如今他们已经交不上来了,放了他们吧。”

  “谁教你这般说的!”

  “儿臣已经去过户部了……”

  “纵然再给十年期限也交不上来,一年累积一年,父皇将自己的一时之怒,牵罪到百姓身上……”

  朱元璋看着朱标,一言不发。

  “兄长?”

  朱榑见话头不对,转头看向朱标,啊,我算挑拨父皇和兄长的关系吗…

  朱标却激动起来,跪在朱元璋面前:“儿臣将来一定会任用贤臣,父皇宽宥他们吧!”

  朱元璋没有说话,神色很平静,没有一点怒意,他绕过跪着的朱标离开了。

  胡惟庸朝朱标躬身颔首,跟了上去。

  走远后,朱元璋道:“太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胡惟庸微微垂首,不紧不慢跟在朱元璋身后。

  朱元璋突然停住了脚步,问:“中书省看过……属实吗?”

  胡惟庸点头:“昔年陈济曾任杭州府的司农官,知悉收成……陛下也知道御史台的人,清贞慎守。”

  疏奏,胡惟庸是看过的。

  此事说小不小。

  膏腴之地的百姓改种桑麻,他不敢设想,朱元璋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朱元璋沉思片刻,问:“你既然看过折子,认为该如何处置?”

  胡惟庸一愣,道:“陛下…江浙已有一部分百姓,改种桑麻了。”

  朱元璋脸上一滞,百姓不禀报就私自改了农事。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命,若粮食不丰收用什么来养活大军!”

  他一字一顿。

  ……

  另一头的宫廊,朱榑很佩服朱标,“兄长的目的达到了,父皇会准许的。”

  朱标转头看向朱元璋离开的方向,“方才父皇离开时,不置一言,你如何知道?”

  “固本居正,在父皇的眼中,国之根本就是农事,现在江浙百姓已经改种桑麻,用桑叶喂蚕制丝…做丝绸,说到底是兴商,与父皇所秉持的圣训不合,再惩罚下去百姓只会撂荒…这些道理,兄长可别小瞧父皇了。”

  朱榑觉得,朱元璋只是不想纵容朱标的仁善,才没有立即答应。

  毕竟,父皇还是那个父皇。

  此时,朱元璋坐在一辆狭小、蓝盖的马车上,对江浙不能交付三倍赋税存疑,又不想让陈济有所准备,就亲自来了。

  车中坐着胡惟庸。

  朱元璋甫一下车,站在陈济的宅院前,见到破旧的墙垣和碎瓦,只是平静的看着。

  胡惟庸看到朱元璋眉头逐渐松开,知道他心底的气消了些。

  “臣见过陛…陛下!”

  朱元璋点头,环视一圈:“陈济啊,咱想进你的宅子看看…咱给你发的俸禄应当有余,你怎么住如此破旧的宅子?”

  说着,朱元璋跨步走进院子,脸色和蔼,背负着手,看看东屋的陈设,又抬头看了看房梁。

  出了屋子,在院中看到两个大人一个稚童,战战兢兢跪着,老妪是陈济的糟糠之妻,儿媳领着陈济的孙子。

  朱元璋笑了笑,摸了摸稚童的脑袋,递给他一块饴糖:“去玩吧,咱有事和你爹说说,还有你们,就这么怕咱?”

  稚童接过糖,惧意消退几分,妇人急忙拉着他离开了。

  “陛…陛下,臣的家里鄙陋,没有落座的地方,让陛下屈尊了。”陈济急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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