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打铁还需自身热。

　　朱允炆觉得，安排宁王和岷王限制朱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要做的，还是强大自身。

　　只要自己足够强，谁赞成，谁反对？

　　所以，等李景隆走后，他又立刻召来了徐辉祖。

　　大明诸多将领中，除了被老朱杀的，他就认识徐辉祖这个忠臣武将。

　　此时，徐辉祖站在殿内，显得有些揣揣不安。

　　因为燕王朱棣的事，他很怕朱允炆怀疑自己的忠心。

　　然而，朱允炆并没有给他提朱棣，而是问他京师诸军的事宜。

　　“魏国公，你是中军都督府的都督，对京营军士应该颇为了解，朕想问你，京营兵士有多少？”

　　朱允炆笑容和煦的看着徐辉祖，轻声问道。

　　徐辉祖愣了一下，连忙答道：“回陛下，目前京营军士在编的有五十万人，若陛下想扩军，可从山东，两广之地调兵，那里兵渊充足，且骁勇善战！”

　　啥玩意儿？

　　这么穷的大明还养五十万京师兵？

　　老朱对建文帝可真好啊！

　　不过，这五十万可不比开国之初，四处征战，需要人手。

　　如今天下还算太平，就算明知朱棣要造反，朱允炆也觉得，兵在精，而不在多。

　　否则，就算五十万大军，也不够李景隆霍霍的。

　　稍微沉思，朱允炆便对王忠吩咐道；“王忠，去中军都督府取一些花名册来！”

　　王忠应了一声，连忙出了大殿。

　　徐辉祖疑惑的看着朱允炆，道：“陛下这是何意？”

　　“魏国公稍等！”朱允炆抬手示意徐辉祖安静，然后又朝宫侍招呼道；“去给魏国公端张桌椅，再给朕和魏国公端几盘水果点心！”

　　“是。”

　　很快，徐辉祖和朱允炆桌上都摆了几盘水果点心，但徐辉祖根本没心思吃，就时不时的抬头观望朱允炆。

　　又过了半个时辰，王忠带着人报了几摞花名册，走到朱允炆书案前。

　　朱允炆一边翻着花名册，一边吃着水果，隔一会儿，又在纸上写写画画，良久才皱着眉头看向徐辉祖：“魏国公，这些人不太对劲！”

　　“啊？”

　　徐辉祖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道；“陛下明鉴，臣在花名册上，绝没有弄虚作假！”

　　“呃.....”

　　朱允炆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朕没有说你弄虚作假，朕只是觉得，这花名册上的有些军士，年龄偏大了，再用他们作战，恐怕不合时宜！”

　　“可他们都是老兵，战场经验丰富.....”

　　徐辉祖不明白朱允炆的意思，只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战场上，老兵的作用举足轻重，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离不开老兵。

　　朱允炆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现代老兵与古代老兵是不同的，现代老兵，年龄一般在三十岁左右，超过五十五岁，就得退役了。

　　这其中还包括军官。

　　也就是说，真正的战斗人员，大部分都在三十岁以下。

　　可中军都督府的花名册上，最大的老兵都六十七岁了，这样的士兵还占一个在编名额，实在有些不合理。

　　京营兵是拿来干嘛的？

　　拱卫都城，保护皇帝的！

　　一群大爷能干嘛？助威呐喊吗？显然是不合适的！

　　所以，朱允炆的目的很简单，必须替换掉这些大爷，让他们在别的地方发挥余热。

　　“朕知道老兵的作用，但朕也知道，兵不在多，而在精！”

　　朱允炆说着，一脸严肃的看着徐辉祖：“倘若国之将战，魏国公打算领着这群老弱病兵，为国效力吗？”

　　“这.....”

　　徐辉祖踌躇不敢言。

　　其实京营的这种状况，他早就知道了，但也无可奈何。

　　京营的关系网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当初太祖朱元璋在的时候，就屡有军士吃空饷之事，那些老弱残兵也是帮人挂靠军籍的将领安插进来的。

　　而那些将领的背后，也牵扯一大部分人。

　　若陛下打算走精兵之路，恐怕阻力不小。

　　似乎看出了徐辉祖的顾虑，朱允炆情绪缓和了一些的道：“魏国公不用担心，朕不打算动武将们的利益，朕只是想调查清楚，这五十万京师兵，到底有多少可战之力！”

　　“那.....”徐辉祖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陛下打算如何安排？”

　　朱允炆想了想，道：“朕刚刚登基，应该军民同庆，所以朕打算检阅京师营，你就在此期间，好好查一查京师营的实际情况！”

　　“若诸将问起来，臣又该如何应对？”

　　“这是朕考虑的问题吗？”

　　朱允炆有些古怪的反问徐辉祖，心说这家伙忠心是没得说，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朱允炆又补充了一句：“若实在找不到搪塞的理由，你就说，陛下准备给兄弟们发钱了！”

　　“......”徐辉祖挠头：“这合适吗？”

　　“你管他合不合适，找不到理由就说，难不成他们还敢来问朕要钱？”

　　“好吧，臣遵旨！”

　　徐辉祖无奈的拱手一礼，然后离开了武英殿。

　　目送他离去后，朱允炆略作沉思，又朝王忠道；“王忠，咱们去一趟天牢！”

　　“啊？”

　　“啊什么啊！快去准备！”

　　.......

　　没过多久，朱允炆就带着王忠，微服来到天牢。

　　在明朝，诏狱又称天牢，天牢又是诏狱。

　　这里的环境极其恶劣，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朱允炆刚跨进诏狱，一股难闻的腐臭气味，瞬间扑面而来，差点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锦衣卫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宋廷，连忙走了过来，朝朱允炆行礼道；“臣，宋廷，参见陛下！”

　　朱允炆微微颔首，放下捂着鼻子的手，沉沉的道：“带朕去黄子澄，齐泰的牢房！”

　　“是！”

　　宋廷没想到皇帝会亲临诏狱，心中揣揣不安，面上却恭敬应答，然后小心翼翼地带着朱允炆朝齐黄二人的牢房走去。

　　这一路走来，朱允炆发现这诏狱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既没有一扇窗户，也没有一丝阳光，更无法通风换气。

　　到处散发着恶臭，就跟垃圾场一样。

　　好在朱允炆忍受能力不弱，否则还没走到牢房，就会吐得满地都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允炆听到哐当一声打开铁门的声音，然后就听走在前方的宋廷提醒道：“陛下，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