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听完朱纯臣的话,也是已经向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暗叹一声:“没想到,朕亲自任命首辅,去了一趟河南,便就与朕离心离德。”
他无力的挥了一下手,乃道:“罢了,你们都退下吧,朕乏了。”
于是,朱纯臣们立即向崇祯行礼,随后各自退下。
就在周延儒、范景文、李明睿三人逃离京师,这件事,虽说也是属于朝野震动的,但毕竟不是最大的事。
因为连京城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最重要的事其实正是——女真鞑子在攻城了。
昨天多铎就已经在攻城,随后下午多尔滚来了以后,天就黑了,他们就停止了攻城。
而周延儒逃离京师则是在其第二天。
今天多铎与多尔衮联军,已经造出了更多的工程梯,一日,京师到底还是京师,也的确是坚城,没有一天就攻下来。
这天夜里,京城外,到处都是女真人的连营,篝火一处连一处,几乎无尽头。
而此时的京师各处城墙上,都在搬尸体的搬尸体,还有工部调拨的匠人,即便是天黑下来,还是在摸索着修筑着城头,以期明日更好的承受女真人的攻势。
在城内,离城墙不远的地方,还能听到妇孺们的啼哭声,大约就是他们的父兄或丈夫在白天的女真攻城中,身死了。
整个京师全城,加上紫禁城,都是一片的死寂沉沉,只是那偶或听到的妇孺的哭声,显得甚是渗人。
夜空中,偶或飞来的乌老鸦,那叫声也显得极为尖锐,再配上整个此时的京城为底色,显得竟然有一股末世的气息。
次日,拂晓时分。
城内、城外的军卒们,他们本是两个阵营,但是却一样要吃饭,他们同样生而为人,而在饭后,他们都要将对方阵营之中的人置于死地。
天完全明亮了。
在城外,多尔衮的军帐内,多尔衮正和几名负责攻城的将领们训话。
“今天,势必拿下北京城!城内的意志已经差不多快不行了,今天你们如果还攻不下城,本王今天在这里说了,——全都提头来见!”
……
一片萧索的城墙上,昨日城内的兵卒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还是没有让女真人攻破城。
司理监禀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走在这城墙上,他奉皇命督理守城事宜。
此刻的曹化淳,看着城外,已经在准备攻城的凶悍的女真人,昨天他也有在城墙上待一阵,但是看到女真人凶悍的向城头杀来,他便吓的退了下去。
这时,曹化淳看着那遍野的女真人,终于他脑中最后的神经被压垮了,他闭上眼睛,好一会,方睁开眼睛,对身边的一名随侍太监,如此这般的言语了几句。
那随侍太监看着这位自己的天——曹公公,却是很不敢相信的看着曹公公,他道:“干爹,这……这……”他的眼中充满惊恐,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曹化淳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阴恻恻地道:“怎么?怕了?”
那随侍太监,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道:“干爹,儿子不怕!”
“好!”曹化淳赞赏的说道,“以后干爹亏待不了你!”
这么说了一句,曹化淳和那随侍太监便都下了城墙。
……
“杀啊!”
“杀!”
“杀呀~!”
城下的清军,先是一轮的红夷大炮,照着京师城墙上一轮的狂轰,随即待命的清军士卒们,便开始架着攻城梯,向着北京城下狂奔过去。
就在城下的清军,将要靠近北京城下,准备第一轮的攻城梯就要竖起来的时候,突然,一声不大的“吱”的一声,在一名青年太监的耳中却是变的比任何声音都要响亮,他闭上眼睛,仿佛听到了清军入城后的全城的浩劫,但是这时也顾不得了,相比较于自己的前程,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当下,这名太监,一咬牙,“嘿!”的一声,这城门却是被他用力打开,而靠近的清军这时正准备搭攻城梯,此刻看到这一幕,在前面的几名清军还有些稍稍愣神,但是旋即脸上的狂喜充斥了一切的情绪。
那名青年太监在一打城门,就先溜走了,在靠近城墙的一栋宅子前,直接推门而入,然后见到了一个老年的太监,这青年太监即刻朝着他跪下来,有些激动,又带着惶恐,声音说的也是断断续续地:“干……干爹,儿……儿子,干了!”
那老年太监抬头看向他,惯常的阴恻恻的笑声响起——这非是他故意阴沉而笑,只是为净身之人,声音就显得中性化,继而变得很为阴沉。
这老年太监赫然是司理监禀笔太监、提督东厂的曹化淳,而那青年太监,则正是在城头上跟在他身后那随侍太监。
曹化淳笑过后,看着这随侍太监,道:“起来吧,好孩子。”
待得随侍太监忙站起后,曹化淳看着紫禁城的方向,心里无声的叹道:“皇爷啊皇爷,树倒猢狲散,这可怨不着老奴啊!”
……
“杀啊!”
那城门被从内部被人打开后,女真骑兵便遂即可以畅通无阻的杀进了北京城。
沿途,几是见人就杀。
待多尔衮和多铎也骑着马,进到了城门后,多尔衮满意的看着北京城内的周边,仿佛如今他就是这京城之主,当然此时也差不多是了。
多尔衮对多铎道:“查出来开城门之人是谁,本王要大大有赏!”
……
紫禁城,崇祯皇帝在金銮殿,此时衣衫也都有些凌乱,他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跪在地上的王承恩:“你说,你说女真人要杀进紫禁城了吗?”
王承恩悲泣道:“皇爷,女真鞑子的确快杀进来了!”
“啊。。”崇祯嘴里发出不知名的呓语,随即猛然站了起来,对王承恩道:“你,随朕到后宫!”
“是,皇爷!”对崇祯皇帝十分忠诚的王承恩连道。
不久后,崇祯皇帝,满身上都溅满了鲜血,他亲手诛杀了自己的嫔妃女儿,而皇后被自己逼的自缢而死。
而此时的崇祯,此时的脑海里,仿佛一下子变的清醒了,或许是亲人的杀亡,使他猛然惊醒了吧。
——他与王承恩走到了煤山上,最后脱下自己的龙袍、冠冕,他凄然道:“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哈哈哈哈,朕,竟然在最后才悟到,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随即,他在龙袍的背面写下血书:“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尔分裂,勿伤百姓一人。”
血书写罢,崇祯开口下最后一道旨意,让王承恩莫阻自己,这是他的自己的选择。随后,便在一歪脖子树,上吊而亡,而其身边只有一忠仆王承恩,他跪在地上,看着皇帝亲自吊死自己,悲泣大声道:“恭送大明皇帝上路!”
言罢,在另一树上,从崇祯上吊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