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庆源府去往赞皇县的官道上,许多民夫正在艰难地运送着一批大型的攻城器械。
这器械叫做鹅车,分为两个部分,主体如同一间小屋,外面蒙上一层铁皮,底下有四个轮子,能够有效保护士卒攻城。另外一部分则是竖起来的云梯。
这器械前高后低,就如同一只大鹅,所以就叫做鹅车。
金军曾两次攻打太原,最后能打下来,这种鹅车立了大功。因此,宗翰见赞皇县防御工事一应俱全,便想到了鹅车。
只不过这玩意儿制造费时,现场造的话还得上太行山伐取大木,搞来搞去可能得等上个把月。正好庆源府有几架,他便直接让人运了过来。
负责押运的女真谋克独吉,率领着一支五百人的军队,正在催促民夫加快速度。
区区二百多里路,磨磨蹭蹭已经走了三天了,连一半路程都没走到,烦死个人了。
不过独吉也没什么办法,押运着这么大的家伙,想走快也走不了。
他有些想不通,不过是打个赞皇县城而已,居然要用到鹅车?
这倒让他有了些许期待,他倒想上前线看看,那个心信王赵榛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居然能让粘罕(完颜宗辅)都帅大动干戈,他还以为都帅这会儿已经渡过黄河了呢。他感觉自己的狼牙棒已经饥渴难耐了。
远方的树林中,岳飞举着望远镜,已经将这支辎重队伍看得一清二楚。
岳飞面色微变:“是鹅车,咱们得毁了它。”
这个时间节点比较玄妙,此时宗翰刚刚知道高邑县被岳飞入侵,消息还没有散播出去。独吉当然不可能知道有一支宋军骑兵在外游弋的事情,所以独吉走得肆无忌惮。
独吉正想着上前线立功的事,忽然听到前方蹄声隆隆,左右两翼,无数人马滚滚而来。
独吉大吃一惊,在这种地方居然会出现大量的宋军?
民夫们一看见前方飞奔来大量的骑兵,烟尘滚滚,杀气腾腾。人人都吓得半死,纷纷放下手中的家伙什,掉头就逃。
紧要关头,独吉也顾不得这些民夫了,他大吼道:“迎敌!”
但来不及了,岳飞一马当先,紧攥手中长枪,铁蹄踏踏,犹如一阵旋风般狂卷而至。
“射死他!”
“绷绷绷绷……”
金军的一蓬仓促凌乱的箭雨呼啸而出,岳飞一抖长枪,舞得风雨不透,连人带马护了个严严实实。
独吉看得目瞪口呆,从军数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猛将。
不过事到临头,恐惧、害怕都是没有用的,作为一名女真勇士,他也绝不能在战场上退缩!
“杀!”
独吉挥动狼牙棒,以双脚御马,迎了上去,猛地举起狼牙棒,砸向岳飞的脑袋。
岳飞一声暴喝,铁枪形神如一,直奔独吉胸口。
独吉哪里见过这样的快枪,“波”的一声,长枪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
人马交错而过,岳飞更不停留,抓住朝前疾飞的枪尾,冲向了下一个敌人。
“好快的枪!”独吉的狼牙棒还举在半空,扑通一声,滚鞍落马而死。
大队的宋军已经杀到,两翼同时夹击,就如同是咬合的齿轮,瞬间将金军分割得七零八落,人仰马翻。
还没来得及发动第二次冲锋,只见一大波人撒腿就跑,竟然逃了。
这支辎重队只有五百护卫,其中只有一百人是女真人。剩下的四百都是宋军降卒,这些人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欺负欺负民夫还行,让他们打仗那是做梦。
更何况敌人有三千大军,他们根本就毫无胜算,不跑才怪。
刚刚一轮冲锋,女真勇士还剩下六十多名,他们眼见主将毙命,降卒跑路,纷纷破口大骂,悍不畏死地朝着宋军冲了过去。
他们自入主中原以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心知宋人恨他们入骨,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所以全都凶相毕露,舍命一搏了。
“放箭!”
宋军放弃了冲锋,摘下弓箭一顿攒射,顿时将这些人射成了刺猬。
死到临头了,还想拉个垫背的?做梦呢!
“直娘贼,还有肉干!”
牛皋兴冲冲地去检查战利品,拿着双锏一顿乱刺,黄灿灿的小米从麻袋里倾泻而出,流了一地。
“肉干带上,战马牵上,其他的全部烧了,都麻利点!”
牛皋大叫道:“大哥,这些粮食都不要了?”
“那你先扛个三百斤吧。”
“额……”
宋军将粮食撒了一地,直接喂马。
剩下的各种辎重就堆在鹅车上,引火点燃。
火烧得差不多了,马儿也吃得差不多了。
岳飞带着大队人马,往北疾驰,直奔真定府。
……
蒲鲁浑快马加鞭赶到高邑,听说岳飞往北去了,连忙上马急追。
岳飞有七千多匹马,跑起来动静颇大,而且他们为了断金人的粮道,走的都是必经之路,并不避人,所以他们的行踪很好找。
蒲鲁浑追到半路,发现从庆源府运出来的鹅车被岳飞尽数焚毁,气得火冒三丈,连忙挥军急追。
到了庆源府城,便听说岳飞绕城而过,直奔真定府去了。
蒲鲁浑继续追,走到半路,忽然在官道上碰见从真定府出来报信的探子。一问才知道,岳飞居然带着几千人在攻打真定府。
而此时的真定府兵马不多,所以就紧闭城门,派人出来求援了。
蒲鲁浑有点懵逼,岳飞这点兵马,又没有攻城器械,打真定府这种大城干嘛?他啃得下来吗?这厮莫不是疯了?
转念一下,便明白了,岳飞这是在佯攻,现在大金在各州府已经没什么兵马了,如果要救援真定府的话,就只能从围攻赞皇县的兵马里面抽调,如此一来,就算是减轻了赞皇县和五马山的压力。
而金军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岳飞肆无忌惮,搞不好还真能把真定府打下来。
蒲鲁浑想明白这件事后,却大喜过望,连声催促道:“加速前进。”
原来他正愁追不上岳飞,如今岳飞却在真定府外停留,这不是大好事吗?
岳飞蹲在真定府外的目的,就是要制造紧张的气氛,调虎离山,让粘罕都帅派兵来救援真定府。
等到都帅真的派出援兵,只怕他就要逃之夭夭了。
但是他岳飞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老子一早就追在他的屁股后面了吧?
如此一来,老子的大军从天而降,一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真定府的那些南蛮子兵,只要老子一到,他们肯定会出城迎敌。
到时候两下一夹击,这岳飞还不死得妥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