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正德1506

第二十章 文会公余兴未涯 溪头野亭辩纷解(四)

正德1506 王磊先生 4181 2024-07-06 15:26

  文会尚未正式开始,不少自以为有本事的士子也是缓缓入了座,等着面前的几位先生开言。

  陆羽眼瞧着杨容禀出言,拱手回道:“冒昧问问这位先生,此次文会可有不许童生参与?”

  杨容禀也不知哪来的火气,哪个学子在他面前不是规规矩矩的,就算是授业西席出言不逊,身为学生也是乖乖地接下来的。

  得亏陆羽不是杨容禀的学生,气得这位老先生瞪圆了眼睛,咋咋地哼了一声不再回言。

  身旁的沈丘倒是脸色如常,詹惠皱了皱眉头,毕竟这年头尊师重道乃是每位学子的规范,即使不是自己的授业恩师。

  况且陆羽方才所执的竟然是同辈之礼,也不知道是故意行之还是真的不知道。

  古人常言:“人之常尊,曰君,曰父,曰师,三者而已……君之于臣,父之于子,力有所不及处,赖师之教尔,故师之德配君父。

  可见尊师重道的重要性,可惜现代社会中,如此的美德也渐渐不觉得一会儿事情,可能是教师逐渐演变成一种常用的职业,不同以往了罢。

  詹惠原本还对陆羽怀着好感,眼见陆羽无礼之举,心中淡了下来,但却并未出言刁难,静静地站与着。

  眼瞧着场景不对味,许久未开口的沈丘朗声道:“诸君远来,不易,此文当谈制艺巧,无高下异,固所愿尔为见诸生。”

  沈丘心底是快活的,看着眼前这些活泼,朝气蓬勃的学子,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来年轻时候的积极。

  身旁的一老叟听闻皱了皱眉头,并未多言,只不过回了头和杨容禀低语一二,只见杨容禀又是哼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不远处凉树下的两丑紧张地盯着这一幕,生怕陆羽得罪了先生被逐出开来。

  “弟啊,你说说陆羽怎么想的?”

  丑俊摆起哥哥的架子,偏过头来敲了敲丑杰的肩膀,丑杰转过头叹了口气。

  “我也不晓得,不过陆羽哥这次应该是想要博名的。”

  “博名,博什么名?”

  丑俊一脸不解。

  不过这次,丑杰却是没有回应,惹得丑俊的一阵白眼。

  草坡之上的几位老先生正商量着题目如拟订,围过来一块言语着。

  此时只听得沈丘又开口道:“既然今日难得聚于此地,那便以君子之守为题如何?”

  虽然沈丘出的题目与今日的氛围不搭,但如此也是好用的,正规的八股出题,题目是简俗的,但想要写出妙意的时文却是不易。

  正如古人常言的:以之食材作食之馔易,而欲以人之食材为可口之食战。

  制艺同样如此,用简单的题目反而是考验学子的技巧和功夫,也不怪沈丘出题如此。

  诸位老先生顾望一眼,点头称是,毕竟在场的就数沈丘声望之最,即是已经致仕,在官场也还有不少学生的。

  “沈公所言极是,大道至简,果真是也。”

  “怀仁公谬赞了,只不过不太想难为这些小子们。”

  被称作怀仁公的正是方才和杨禀容低语的老先生,正大笑着和沈丘谈论题拟之妙。

  诸生得了题目,自然是皱眉苦思冥想,题目是简单的。

  君子之守出自《孟子·尽心章句下·第三十二节,专攻孟子本经的学子自然是乐开了花。

  可本经不是孟子的学子,也是不惧的,君子之守可言的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孔孟之言关于君子之守的,君子自古就是,先秦时候,君子多指的是君王之子。

  而随着入儒学的发展,君子”一词有了德性,历代儒客文人以君子之道自勉作为行为规范。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却说眼下的诸生,倒有不少落笔入字,满满自信耽误模样,真有几分君子之风。

  诸位老先生拟订了题目,缓步竟然离开席位,往着萧山亭的方向,陆羽不禁诧异。

  抬头一眼,周围的士子却习以为常,默默低头思考,或是落墨一二。大抵是如此的场景见得多了。

  陆羽心里想着:“怎么和我想象的文会不太一样,不应该是谈事论文,流觞曲水般一样嘛。”

  随即便低下了头,坐在藤席之上,默默思考着沈丘此题的意思和破题之法。

  童生试中,府试考诸生,俗称选秀才,只考《四书》八股文。

  如此一想,陆羽便有了主意,快速地下笔道:“守之而不以君子也,克己也,禀怀也。”

  如此一来,破题便是有了的,陆羽想起后世的辩证法,但也不敢多用,毕竟是要符合孔孟之道,尽量引圣人口气才是正解的。

  陆羽所想的大概思路便是起讲呼应破题,提比引用圣人口气做出对比,中比则是客观比较。

  后比一大股,两两对照如此一来,结构便清晰明朗,正如写文章一般,多多少少得有点大纲,总不能想到哪写到哪。

  些许特例除外,不过适合的大纲的确是能让思路清晰的,更能有下笔如有神的感觉。

  束股自然是总结八股全文,内核自然是总结,突出主题为心。

  陆羽有了思路,自然是落笔有神,四书五经一年来,陆羽有着前身的基础,后世的记忆方法,自然是滚瓜烂熟。

  不过“滚瓜烂熟”可远远不够,这只是八股文的基本功而已,诸位看官应该是了解的,便不再多做解释。

  除此以外,还需要背诵相当数量的唐宋古文,名家名篇,诸如诗韵之类的,总而言之,只读四书五经是远远不够的。

  陆羽心中有了思索,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了下来,忽然想起朱熹对于此句的注解。

  于是便想着如何在此基础上,如何在大结上出一些自己的见解,但是必须要贴合圣人之言,甚至可以说得是朱熹一家之言。

  明朝还算的上好些个,大结上能说上一两句,到了清朝,那便是彻底的八股中的八股,没了大结,想抒发己见,更为艰难。

  难怪宋濂曾言:“与之交谈,两目瞪然视,舌木强不能对。”

  陆羽眼睛一转,忽然有了注意,快速落墨而上,不过须臾片刻,便把剩余的大结完了成。

  却说另一头,沈丘,杨禀容,詹惠等人来了萧亭之内,围凳而坐,远处是溪水流山,近处是佳肴美蔌,自然是有僮仆提前准备多的。

  “慧文兄,话说方才那群小儒生中,可有入的眼否?”

  “自然是有的。”

  “哦,不会是那胆大的小童生?”

  开口问的便是另一老者,沈丘的同年,却是小上不少岁数,闵致兄。

  入了座的便有五人,詹惠是年纪最小的,却是学问不低,不然也难能入了沈丘的法眼。

  “闵致啊,我年纪大了,今日萧山风景甚是美哉。”

  沈丘笑着说道,却没有直言回答被称作闵致的疑问,挨着闵致坐着的便是杨禀容,板着脸却是一言不发的模样。

  “景容兄,可有言说?”

  景容自然是杨禀容的字,古人取字自然是有讲究的。

  “哼,有什么好说的,那小子气煞我也。”

  都快到了花甲之年的老叟脾气却是如此暴躁,也难怪陆羽顶了回去一句,便惹得杨禀容怒恼。

  詹惠自然是老老实实的,一言不发,在座的年龄都比自己大一圈,自然是不好开口。

  没想到自己的恩师居然点了名。只听见沈丘道:“漳溪,方才见你和那群学子们说的火热,可有领悟?”

  此言犹如滔滔江水,灌注进詹惠的脑袋里,一时懵懵的,不知道如何作答。

  “学生…学生愚钝,只觉得那位名为陆羽的童生言说孟圣之耻论,听得一半便上了山。”

  也不怪詹惠如此答非所问,毕竟一群老前辈周坐,说些自己不知如何搭上的话,更不敢随意开话头。

  “漳溪,别紧了,就当是闲侃。”

  沈丘笑了笑道。

  “是啊,詹小友,我看你比那陆什么的顺眼多了,哼。”

  杨禀容也是附和一下。

  话虽然这么说,但让詹惠评价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士子着实是难为坏了。

  只得心中思量一二,缓缓而言:“学生觉得所遇士子为人热忱,虽有小问,但也有矫法的。”

  还未说完,沈丘忽然放笑道:“你个小滑头,净说中间话。”

  詹惠还未来得及回口,沈丘便有言:“君子之守,漳溪还需多多自勉啊。”

  “学生受教了。”

  詹惠心里是倾佩恩师沈丘的,沈丘归休后,过着便是简单的躬耕闲居生活,有学子求教,也是教而言语。

  “以后也要做和老师一样的君子。”

  詹惠心里默默想着,却是没有瞎说什么,低着头听着几位老先生谈文说道,转而有说起贵州的灾情,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来听。

  …

  萧山顶上。

  “你说陆羽哥怎么这么快就完笔了,不会是随便书写了事。”

  “不可能,你有不是不知道,陆羽什么性子?”

  丑俊笑之以鼻,不由得觉得弟弟多担心,社学里头就单独属陆羽最为刻苦,制艺最为精妙的。

  “说的也是,等会儿问问陆羽哥一二。”

  两丑兄弟依旧坐在凉树下,各自捧着本朱子注的春秋,也不知道翻了多少遍,页边都翻起了破口。

  “好极了。”

  一声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了,丑俊抬头一望,原来是杨客烟,万万没想到,这厮居然又来了。

  “真晦气。”

  丑俊小声嘀咕了一两句,杨客烟和陆羽争辩的事情,也是详细而了解的,丑俊本来对这个纨绔秀才也是没有好感的。

  眼见着杨客烟自信满满地折开扇,挂着笑意朝着这边过来,丑俊心头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此时的陆羽也作完了八股,交由候侍的仆僮,交了纸卷,手感是极好的,陆羽忍不住还多摸了两下。

  心里胡乱的想着:“也不知道院试的可有这样的待遇,不过大抵是不会的。”

  走神往往容易出事,陆羽向着两丑的方向行来,另一头却是冤家杨烟客,正是世事难料。

  “哼,这会得让你好好出出丑。”

  杨烟客早早注意到了陆羽,不过方才隔得远,也没有机会。

  如今倒是机会了,也不知道陆羽接下来要遭什么祸了…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