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的寒风侵袭而至,拂过每一寸肌肤,冰寒刺骨,抬头眺望远方,枯枝上的落叶片片飘落,掀起一抹悲凉。
“又失败了。”
苏平谦拇指弯曲,顶在眉心处,轻轻揉捏,心中一片惆怅。
倒也能理解,他终非行家,仅凭后世粗疏的记忆,根据其大致结构,造出这颗粗劣的马尾弹,其实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捡起又一次失败的马尾弹,苏平谦捻了捻嘴巴,悄然握紧掌心,重新拾起跌落的信心。
依原路返回,走到德胜门外,天空飘起鹅毛大雪,蹲守在一家客栈里面的黑衣人放下热腾腾的茶盏,吁了一口气。
一直目视着那个从城外归来的少年,望着其身影渐渐消失在满天飞雪中。
黑衣人端起桌上的热茶,一口饮尽,习惯性抹了把嘴角,留下几文钱在桌上,随即起身准备离去。
“客官,你刚才还吃了一碗花生米呢,这桌上的钱只够买一盏茶的。”身后,店小二追上来道。
黑衣人眉头一拧,转头瞪了一眼店小二,道:“你要不再数数看,够还是不够?”
店小二握着几文钱,缓缓眯起眼睛,突然向后喊道:“掌柜,有人想赖账!”
“哦,你在说我?”黑衣人露出一丝冷笑。
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珍惜,那我便只好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黑衣人摩拳擦掌,慢慢走向店小二。
然则,他猛地顿住了,立在原地,嘴角扯了扯,喉咙咽动,朝突然挡在他身前的三个肌肉扎结的壮汉咧嘴,强颜欢笑道:“什么赖账?肯定是我给少了,差多少?我现在补给你。”
说着,黑衣人伸手从怀里掏出几文钱,皮笑肉不笑地递了过去。
……
京城街道上,雪落满天,一脸憋屈的黑衣人走到一栋破烂的宅子外,熟稔地摸进宅子。
炭火旁,顺天府前任推官吕宪坤落魄的躺着,脸上一日比一日憔悴。
黑衣人来到吕宪坤面前,道:“我找到动手的机会了。”
“什么时候?”吕宪坤有些激动,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脸色一阵惨白。
“凭据这些天的观察,苏平谦隔三差五就会跑一趟城外,虽然一路上,他走得十分小心,可一旦他出了城,其性命还不是任由我主宰。”黑衣人道。
吕宪坤生性谨慎,且加上,他在苏平谦手上栽过一次跟头,深刻明白这个少年极不简单,于是蹙眉道:“他出城干什么?”
黑衣人摇摇头,每次他都是待在城内等候,至于苏平谦为何屡次出城,他自然不知。
吕宪坤破口大骂:“跟了他这么长时间,连他出城目的何在,你都不知道,我花净而今一身家当请你有什么用处!”
吕宪坤气到颤抖,骨肉嶙峋的脸庞现出狰狞。
黑衣人解释道:“我见苏平谦似乎和那看守城门的兵卒认识,倘若我两次三番跟随他出城,定然会遭到守城兵卒的怀疑。”
“此事一旦被兵卒转达给苏平谦,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为了能保证他下一次还继续出城,我无法出城跟随。”
听完解释,吕宪坤的怒气消去一些,凝着眸子,道:“未免夜长梦多,他下一次出城之时,便是你动手之际。”
“是。”黑衣人接到命令,匆匆去往苏家小院,他这段时间,一直蹲守在苏家对面的漆黑巷子里。
为的就是,时时刻刻关注苏平谦的动向。
另一边,苏平谦回到家里,列出前两次试验的失败之处,反反复复拆解这颗马尾弹,细致到每一件组装材料需要检查数十遍。
为了制出这颗马尾弹,苏平谦夜以继日的把自己关在厢房里,废寝忘食的研究着。
要知道,这种武器将在后世的数次重大战役中发挥出举足轻重的作用。
此等轻便携带的范围杀伤力武器若放在现在,改变未来的历史走向也说不定,但眼下,苏平谦没想那么广。
夜里,厢房外。
苏恒端着饭菜,在烛火的映照下,透过窗纸,望见苏平谦的人影坐在那里,低埋着头,全神贯注,丝毫不曾察觉门外他这个二哥。
“平谦,你晚饭忘了吃,我给你端来了。”
良久,屋内才传出声音:“二哥,你先放门外吧。”
“会凉,你现在赶紧端进去。”
“行行行。”
门被打开一条缝,苏平谦探出脑袋,伸出一只手,道:“给我吧,我还忙着呢。”
接过苏恒手里的饭菜,砰一声,关上门。
门外的苏恒刚张开嘴,未来得及说话,眨眼门又关上了。
他努了努嘴,但一想到,如今苏平谦在厢房内,学到废寝忘食,他很快释然了,朝紧闭的房门,欣慰一笑,转身离开。
距离上次试验已经过去五天,苏平谦终于造出了马尾弹三代。
望着摆在桌上的这颗经过两次改造的马尾弹,苏平谦满意一笑,下一秒瘫坐在椅子上,长时间的过度使用精力,导致此刻他脸色十分苍白。
合上久经疲惫的双眼,他好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苏家小院街对面,漆黑的小巷口。
黑衣人不耐烦地来回走动,内心烦躁至极,好不容易等到吕宪坤下令动手,然而他在此守了五天,却仍旧不见苏平谦出门。
“庆幸你所剩无几的日子吧,等你出门,就是你死的时候了。”
想到吕宪坤答应他的那一笔酬劳,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心里恨不得下一刻就杀了苏平谦,拿着他的尸首回去交差,领取酬金。
……
苏平谦醒来已是第二天,坐在椅子上睡了一晚,他此时浑身酸痛,站起身,双腿酸麻感差点让他摔倒在地。
休息了一会儿,苏平谦简单吃过早饭,回到厢房披上挂在墙上的大氅,继而带上桌上的马尾弹三代,径直往院外走去。
“嘎吱——”
推开院门,大门发出磨牙般的尖锐声音。
这是由于大雪粘在门框处,融化成水后,门轴转动便会使其发出刺耳的响声。
街道对面,巷子口。
依靠在墙角的黑衣人被这声音惊醒,他猛然抬头,双眼乍亮,那少年出门了!
顾不得头上被雪染的花白,黑衣人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迅速动身,紧跟在苏平谦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