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图在范戴克对面坐下。把油灯放在范戴克附近。

　　“我已经发了大财，对你的发财故事我不感兴趣。你已经被决定处死，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让你有尊严，不受酷刑地死去。”

　　“我的问题不难，没有什么秘密。只是关于联省共和国的一些公开事情。你不用……。”

　　“不不不，公开的事情没有价值。我有一个秘密，如果你能释放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这关系到一大笔钱。”

　　或许有他真的有一笔钱？‘

　　“你的钱和货物，都是我们的战利品，你哪里还有什么钱？如果你的钱在尼德兰，就不必说出来。我们没有兴趣到尼德兰去。”

　　“我的钱，不，是一批货，就在东印度群岛。”

　　“什么货？”

　　“生丝。”

　　“有多少？”

　　“1200包。”

　　哇擦，如果是真的，还真是一大笔钱。

　　现在的一包，一般都是75斤。1斤16两，合市斤120斤，60公斤，1200包，就是72000公斤，合72吨。

　　这么多生丝，绝对是一笔大钱，比我的船和所有货都值钱。

　　“你在欺骗我，我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多生丝。你们荷兰人很穷，根本就买不起这么多。”

　　“我承认确实买不起。不过，我为什么要买呢？抢不是更省事么？”

　　嘿，这家伙说的理直气壮，妥妥的强盗本性啊。

　　“抢谁的？”

　　“我们抢了一艘日本船，杀光了他们所有人。”

　　“你今天这艘船上的货，也都是那艘日本船上么？”

　　“是。哦，上帝啊，不是。那些生丝，是我们两个月之前抢的，不在这艘船上。”

　　“生丝在什么地方？”

　　“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带着我们去，到了那里，分给你一半。”

　　“这笔生丝在尼德兰值多少钱？”

　　“价钱至少是这里的20倍到30倍，至少值200万荷兰盾。”

　　200万荷兰盾？真是一笔巨款啊。

　　“第一，分给我一半，这太多了，我不相信你是这么大方的人。第二，让我跟你去那里，你会杀了我。所以，你说的是谎话，只想欺骗我，让我释放你。”

　　“我不想谈论这个不存在的问题，咱们谈些别的，”

　　“不不不，一定要谈，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啊，你说说，你的货在哪里？我要具体的存货地点，看守人，联系方式。我要去验证你确实有这批货，才会释放你。如果你说了假话，我就立刻吊死你。”

　　“你想想，明天再给我答复。”

　　李龙图起来，就假装要走。

　　“等等。”

　　李龙图重又坐下。

　　“想说实话么？”

　　“你发誓，向上帝发誓，如果你验证了这批生丝存在，一定释放我们两个人。”

　　“你打算告诉我存货地点么？”

　　“是的。”

　　“谁在那里保管货物？”

　　“我们有两人在那里。”

　　“我怎么验证那是你的货？”

　　“你带着我的亲笔信，他们就会让你看货。”

　　“需要接头暗语么？”

　　“需要。琵鹭，琵鹭。说两遍琵鹭。”

　　“好，我发誓，如果经过验证，确实有1200包生丝，我就释放范戴克船长。”

　　“还要归还我的船和货物。”

　　“范戴克，你们两人的命，不值那么多钱。你没有诚意，只想欺骗我。我不想要你的生丝，你还是见上帝去吧。”

　　“好吧，我不要船和货物，只想平安回去。”

　　“那就告诉我货在哪里？”

　　“亚齐。”

　　还够远的，不过正好顺路。

　　亚齐在苏门答腊的西北角，在印度洋进入马六甲海峡的入口处。现在是个独立的苏丹国，受奥斯曼帝国俺暗中支持。

　　“颜思齐，李部领，打开他一只手，让他写信。颜思齐，把鹅毛笔和纸给他。”

　　“范戴克，用西班牙语写。”

　　“他们几个只懂荷兰文。”

　　原来只有几个人。

　　“好吧，那就用荷兰文写。”

　　大约一刻之后，范戴克写完，李龙图扫了一眼就揣进怀里。

　　“告诉我具体地址和那两个人的姓名。”

　　范戴克这回痛快说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给我一半么？”

　　“是的，只要你释放我们两人，就给你600包。”

　　该死的中国佬，你休想得一包。只要我得到释放，就立刻杀了你。

　　“合作愉快，因为你跟我们合作，可以改善一下你的待遇。给你们送些酒肉来。”

　　“谢谢。”

　　不用谢，断头饭而已，就这么一顿，高纲首还供得起。

　　“李部领，我问完了。这个家伙写了遗书，求我带给他家里人。可惜啊，咱们都不去荷兰，没法儿给他带。”

　　李龙图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揉成一团，又放进怀里。

　　“给他们准备断头饭，送他们上路吧。”

　　“好嘞，早点儿送他们上路，我也好回去睡觉。”

　　李龙图走到门口。后面又传来范戴克的声音。

　　“李，记着你向上帝发过誓。”

　　“记着呢。”

　　嘁，那是你的上帝，他管不着老子。

　　罪恶累累的殖民强盗，还想活命？简直是笑话！

　　张燮还没睡，见李龙图回船，就来到李龙图舱室。

　　“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么？”

　　“问出了一些，都是关于欧洲的事情。”

　　生丝的事情，李龙图不打算说。

　　一是这件事情没得到最终证实，没有必要说出去。

　　二是即使得到证实，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到亚齐的时候，取了货之后再说。

　　这笔钱，他打算自己留下，不跟别人分享。自己的黑历史，还是永远作为一个秘密，埋在心里为好。

　　这笔钱虽然不少，但是跟他所要干的大事比起来，仍然远远不够。

　　“咱们如今有船，也有货，还要跟着高纲首他们去万丹么？”

　　“绍和的意思是……？”

　　“其一，茶叶不耐久，还是尽快运往英格兰为好。其二，乘着顺风早点儿起航，早去早回。没准咱们回来的时候，还能赶上跟六合隆号一起返回去呢。”

　　六合隆即使卖完货物，再收购货物，也不能很快返航。

　　他们要在南洋逗留，等待明年的东南风，才能顺风回去。所以，六合隆号还要在南洋等几个月时间。

　　所以，张燮说的跟六合隆号一起回大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即使路上顺利，几个月时间也回不到南洋来。何况路上还说不定出什么事情，就耽搁了呢。

　　木帆船航海，不可控的事情实在太多。

　　天气、海况、海盗、补给、非洲、欧洲等各个国家的变数，都可能影响这次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