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注定徒劳无功的查账
其一,自己安插在鄢懋卿身边的两个暗桩都是谁?
其二,自己身边的内鬼是谁,会是锦衣卫百户李苗吗?
其三,提示里说的任务的关键,也就是“真实的账本”到底藏在哪里?
其四,他明明记得开始之前的选项里,是有徐阶派系的,徐阶的人在哪?还是说浙江官场是徐阶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海瑞不可能算到徐阶派系里的人,朱由检没记错的话,徐阶下台后被清算退田就是海瑞干的。
而且退一万步说,名字是“党同伐异”,小小的湖心岛绝地里,一处西湖客栈竟然只有嘉靖和严嵩的人,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也就是说,拢共不到五十号人里,不出意外的话还潜藏着徐阶派系的人,而且可能人数并不少。
这些问题互相交错在一起,加上人与人之间组成的关系网,让朱由检头痛了起来。
对了...账本,既然有“真实的账本”,那也应该有“虚假的账本”,这些账本在哪里?
日头已经渐渐偏西,朱由检起身而出。
“这一页过。”
“过。”
没走多远,朱由检就看到后院清出来的一片空地里,八张桌子并在一起,上面铺满了一摞又一摞的账本,不同的账本还带着清晰的编号,而十几个户部小吏和账房先生正在忙碌地工作着。
在旁边的一口口木箱中,也整整齐齐地码好了账本,不知道是核对过的,还是没核对过的。
“千户大人好!”
“黄千户!”
朱由检点头示意众人继续工作,他走到最近的一个箱子前蹲下,双手夹着拎了个账本出来。
这种账本都是很长很厚的样式,捧着两边时,中间会往下坠下去。不得已,朱由检先把账本的中部放在膝盖上,随后合上箱子,把账本摊在箱子上看了起来。
鄢懋卿总理两浙、两淮、长芦、河东四盐运司盐政,手里过的银子都是以“万两”为单位计算的,账上有一百多万两,实际有多少,谁也查不出来。
而且账目又涉及到多地,前后关联复杂,因此,即便是十几个专业人士一起来核查,也需要数天时间才能理清楚。
就算如此,朝廷想查,给些时间还是能查明白,单从账目上来查应该意义不大。鄢懋卿老奸巨猾,严世藩聪明绝顶,想来在账目上,是不会出现什么纰漏的,假账一定做得非常严谨。
朱由检对于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翻了又翻,什么猫腻都没看出来,就在他要把账本放回底下的箱子时,后院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黄千户真是辛苦呢,这都快吃晚饭了,还在查啊。”
朱由检蹲在地上扭头一看,当面的男子一身做工精美的蜀锦红袍,长眉细眼,正眯着眼睛眼神嘲弄地盯着他看。
这人身边,还有一个抱着长刀的矮壮汉子,刀极长,几乎要跟人平齐。
朱由检哪还不知道,这人定是贪官鄢懋卿,和今日侄子黄凯口中鄢懋卿的护卫丁铁心。
“鄢大人,是希望我查出来点什么,还是查不出点什么呢?”
朱由检把账本放回箱子,撑着膝盖起身拍了拍手掌蹭到的灰,又扑扫了一下衣袍的下摆,显然是蹲的太久了。
“黄千户觉得能查出什么来吗?”
“鄢大人觉得不能,那定然是不能的。”朱由检摇头失笑,看着鄢懋卿,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矮壮汉子圆嘟嘟的脸蛋,只说:“不过鄢大人也知道,厂卫做事,也不是靠查账来办的。”
鄢懋卿手里把玩着两颗巨大的翠绿珠子,咕噜噜碰撞作响,他看着注定是要做无用功的户部小吏和账房们,嘲弄的笑意更深了。
“哦?那黄千户还想给本官上刑,屈打成招不成?”
“不敢。”
“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别说是你,就是你哥哥东厂提督太监黄锦来,都动不了本官。本官后面,是朝廷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官员,你最好脑子清楚一点。”
鄢懋卿眼神变得阴郁,他讨厌这种失去自由的感觉,还好,过了今天就只剩下两天,他就能离岛了,到了那时候,真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砰!”
鄢懋卿将那两颗翠绿色的珠子向地上泄愤似地砸去,只听一声闷响,两颗珠子便被砸的粉碎,随风而散。
那几个户部的小吏,看到那两颗价值数千两银子的翡翠珠子,居然如此轻易被毁掉,吓的都有些腿脚发软。
严党权倾朝野,此前十几年敢跟严嵩、严世藩作对的,被杀的被杀,被流放的被流放,是没有谁能落个好下场的。
就连清流领袖、内阁次辅徐阶,也只能仰起鼻息,跟严嵩一起讨好皇帝修道,不敢有任何反抗的举动,眼看着沈炼、杨继盛被严嵩杀害,都不能做出什么有效的应对。
故此,在场的这些人,对于对抗严党这件事,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和动力。朝堂上下,从内阁六部,到省、府、县,到处都是严党的人,“小阁老”严世藩卖官是真的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把官员队伍搞得乌烟瘴气。
“鄢大人慢走。”
朱由检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让后院的众人继续查账。
朱由检知道,光从账面上肯定是查不出来什么的,鄢懋卿定然还有一本真的账本被藏了起来,他的目标就是那本真的账本,那才是扳倒严嵩的关键所在。
严嵩深得嘉靖帝信任,为嘉靖帝当牛做马十几年,到底是什么账本,能令嘉靖帝对严嵩的态度出现转变呢?
这个问题也是朱由检思考的关键所在,魏忠贤跟严嵩一样,皇帝都知道他们贪,知道他们坏,为什么还要矢志不渝地给予其信任呢?如果朱由检能搞清楚严嵩为什么倒台,他或许就能找到扳倒魏忠贤的办法。
亦或者说,他可以从徐阶的取胜之道里,获得一些另外的启示,关于如何对付这种祸乱朝政的奸人。
眼见今天没有什么新的收获了,朱由检吃过了晚饭,就回到了房间里继续思考,然而天色刚刚暗下来,变故突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