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多心中在想着郑植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在收集话里的信息,判断他们下一步的动向。他不能老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一路大张旗鼓地招摇过市,恨不得转了大半个汴梁城,这才从小西门上了船,船还没走上半天,就要在前面的朱仙镇下船,改走陆路。
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折腾?梁多不信。郑植不是庸才,在北宋末年那个时代,甚至还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也就是他之所以被选中这个差事的原因。
郑植这样做必然有目的。现在看来,在汴梁城招摇过市,当是引诱。在朱仙镇下船,那就是摆脱了。
郑植究竟在引诱和摆脱谁呢?梁多虽然想不出,但是他隐隐感觉到了此行的危险。
如果没有危险,郑植何必用重利打动人心?利益背后往往是陷阱。作为现代人,梁多经历了太多的诈骗,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枢相?院里?这个称呼是枢密院中的枢密使!这政和时期,谁在做枢密使?”梁多心中又想到,只可惜历史知识太过贫乏,他还真想不出此时的枢密使到底是谁。
“梁小哥,”郑植笑容满面地转过了头,冲着梁多一阵笑,让梁多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大人还是像方才一样才好,这样我不习惯。”梁多苦笑着说道。
“昨日我到了小郎君家中,留下了五两银子。你父母和邻家妹妹都安好。”郑植笑着说道。
“郑公恩德,梁某都记下了。有什么吩咐但请直说。这种事,说多了也就落了俗套。”梁多不卑不亢地说道。
除了威胁,还是威胁。梁多都不知道郑植除了威胁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人为他效死。
郑植展颜一笑,却仍不说正事,伸手从身后案几上拿过一个长条锦盒,放在了桌上。
“宝剑赠予烈士。我虽无宝剑,但是好刀还有一口。”
郑植打开了锦盒,从中取出了一柄带鞘钢刀。
金吞口,鲨鱼皮,上好的红木,仅看刀鞘,就已价值不菲。
梁多接过钢刀,手微微向下一沉,脸露喜色。
“适才听说小郎君嫌制式横刀稍轻。专门定制已然不及,某想起家中有一柄刀,虽称不上宝刀,但也算锋利。且份量沉重,看小郎君顺手不顺。”郑植说道。
梁多将钢刀拔出半尺,登时感到寒气逼人,背后刃薄,锋利异常。
“啪嗒”一声,梁多还刀归鞘,赞了一声:“好刀。”随后话风一转说道:“可是我更想要一把袖弩,缠到胳膊上的那种。”
郑植转头问吴大春:“吴教头,咱们有吗?”
“有。梁多这三天没少下功夫,弓箭、手弩以及袖弩,玩得都是溜熟。”吴大春夸道。
“有就行,待会儿下船之时,每个人都要挑选应用兵器。只要你不嫌沉重,多拿几样也无不可。”郑植说道。
梁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把眼睛望向郑植。
“我从刑部大牢中领出了七个人。”郑植看了一眼梁多,见他神色凝重地望着自己,这才又接着说道:“其中商人丁富贵、飞贼高快腿你知道。其他还有四人。”
说到这里,郑植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梁多,看他脸上毫无变化,接着说道:“神偷刘三手,骗子刘子乔,此外还有吴贞、吴通兄弟俩。这两兄弟也是精通武技,不过是没你纯熟罢了。”
“除了这位丁翁,下了船之后,你们六人要吃住在一起,你要督促他们勤练武技。不要学那些花架子,就学些一招毙命的法子就行。你们要磨合到即使不说话,传递一个眼神,就能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
郑植说完了这些,望着梁多说道:“能做到吗?”
“我没问题,不知道他们行不行,毕竟之前也相互不了解。”梁多撇了撇嘴说道。
“必须做到,因为如果做不到,那么结局可能就是死!”郑植冷声说道。
“还可能误了你的大事,是吗?”梁多盯着郑植的眼睛说道。
“不是我的大事,是朝廷的大事,那样的话,就不仅仅是你们本人死了。”郑植说话一间,眼神转了一圈。
三人脸色齐变。
“好了,差不多到朱仙镇了,也该大家忙活了。”郑植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船队慢慢地靠向了朱仙镇码头。
丁富贵出了船舱,大声呼喝道:“大家都别愣着了,赶紧收拾东西。我找脚行的经济,雇车装货,大家如果都赶得紧一点,晚上不耽误到刘家集投宿。”
禁军此时都改了装束,或青衣,或黑衣穿着粗布衣服,伙计打扮。
他们听到丁富贵在那里吆五喝六,都不解地看向吴大春。
吴大春喝道:“主家发话了,你们还不听命!”
众禁军听了虽不明就里,但是还是纷纷忙碌了起来。
丁富贵不愧是行商老手,不一会儿各项事务办理的井井有条。码头脚行牙头已经招呼了十几辆大车,在码头边停了一大溜。
脚夫们纷纷上船,将货物都卸下装到了车上,另外有几辆大车,看上去华丽了一些,应是是让客人乘坐的大车。
大车旁边,是二十多头驴、骡,显然这是让伙计们骑乘的。
丁富贵忙碌完了,满头是汗。回头对满脸嘉许之色的郑植喊道:“老郑,让贵人们下船上车。”
梁多听了丁富贵喊声,转头望向郑植,他倒要看看,这些所谓的“贵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郑植紧走几步,低声说道:“大家,外面已经准备好了,您看咱们是不是这就动身?”
船舱里传出一声尖细低沉的声音说道:“怎么如此之快?不是说到了巨野方才下船吗?”
郑植躬身又说道:“咱们临时改行陆路。”
“咱们为何改行陆路?坐船岂不是更加快捷方便?”舱中人说道。
郑植在外面只是躬身,却不答话。
郑植无语,船舱里人迟疑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好吧,既然官家让你全权负责,那我就听你的便是。”
不一会儿,舱中出来了一个四十左右,紫衣峨冠,宽袍大袖,额下无须,面容颇为英俊的中年,旁边两个侍女搀扶着,下了船,向马车走去。
郑植连忙快步跟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