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阳光明媚,闲适的浪悠然飘摇,双屿港来往船队川流不息。汪值亲自站在船板上,遥望着双屿岛,高声大喊:
“李大哥!汪值前来负荆请罪”
副帆半降,主帆未升,主桅上吊着一个短发小伙子,骄阳下,皮肤红紫,裸露的皮肤泛起一层翘边的皮。再看船上,汪值身后半跪着一人,双手束缚,脊背上捆着荆条,脑后碎发星星点点见白,年纪不算大,也不算小
传令喽啰将所见一五一十陈述,李光头拍着大亮脑瓢,说:“请进来”
“是”
“仇先生,这老小子的骨头也太贱了”
“免费的猴戏不多,请岛主慢慢欣赏,在下回避了”
“好”
稍时,汪值来到正厅。李光头眯缝着双眼,面色阴沉,正襟危坐,双手拄膝,装作不闻不见。汪值丝毫不在意受到冷遇,一抱拳,单膝跪地,面容扭曲,双眼泛红,满脸的汗,也不知有没有泪水,混在其中,张口就说:
“李大哥,小弟有罪”
“呦,是五峰船主大驾光临,稀客稀客,这地新打了蜡,是有些滑,没摔坏吧,我扶你起来”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一动不动,比石雕还稳
“李大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生弟弟的气了。前几天的事儿都是误会,我前脚去东洋谈买卖,后脚就给我出岔子,让李大哥劳师动众,小弟特来赔礼道歉”
“汪值,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几句话就信了?你若没有别的事儿,恕不远送”
“别呀大哥,小弟确实是带着诚意来的。来人,抬上来”汪值一声令下,从门外抬进来一口口大箱子
“放这,打开”箱子一口接一口的打开,汪值一件一件介绍
“这是爪哇国的虎骨,暹罗的犀牛角,金毛国的红珊瑚,长白山的百年参,碎叶的红花……”各种奇珍,异国贡品,装了八口箱子
“这八箱是西洋诸国的金币、银币、珠宝首饰,是小弟给大哥的一点意思,以弥补损失,还望笑纳”
李光头不缺钱,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可宝贝谁会嫌少?汪值一边介绍,李光头已经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已经一件端详起来,此时,一只手正抓着金币,一只手比量金腰带的长短
“笑纳笑纳,你哪都好,就是过分客气”
汪值随即接着说:
“李大哥,事端的罪魁祸首我也给您带来了,任凭处置,自己进来!”
扑通~皮肤被晒得爆裂的年轻人被扔在地上,背着荆条的徐惟学和汪值一样,单膝跪地
“徐惟学老弟?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快快起来”
“李大哥,我没脸见你,都怪我教子无方。这是我侄子,前阵子在中原惹了祸来投奔我,我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差事,是知道他竟然听信了宝藏的传闻,趁我和船主不在私发印信,调动部队在海上搜寻,还冲撞了贵岛。我回来听说这事儿立即惩罚了他,千万别因为这小子影响了咱兄弟间的感情。我把我们爷俩交给您了,任打任杀,绝无怨言”
徐惟学没事的时候一定没少看戏,尤其是《将相和》,不用油彩,就把廉颇的脸谱画在了脸上,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哎呀,老弟呀,事情说开了就行了,我老李是糊涂蛋吗?这事儿过去了,我不再追究了”李光头一边说,一边亲手松开了徐惟学手上的绳子。徐惟学却不想完,顺手抄起荆条,说:
“既然大哥不愿动手,我自己动手”啪啪啪~几下子抽在自己身上,啪啪啪~又是几下子抽在许海身上。荆条本身有刺,抽在皮肤上血愣子少不了,徐海经过暴晒的皮肤本就脆弱,荆条抽动,带起层层皮肤,看着都疼,徐海更是不能忍,嗷嗷大喊
“行了行了行了,停手,我消气了,真的消气了,以后,咱们该是怎样,还是怎样,这件事谁都不要再提”
“李大哥大度,我兄弟二人多谢了。徐海,还不快跪下感谢”
徐海都疼的快背过气去了,哪还有劲儿动弹
“徐海,徐海,侄子~”
“快,送到后堂,把郎中叫过去”
徐海还没缓过来,李光头也不好赶人,还得看他们演,自己也要继续演
“李大哥,又麻烦你了”
“哪的话,惟学的侄子不就是我侄子”
“李大哥说得对,咱们就是一家人,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弟厚颜,有一事相求”
李光头心想,总算是说到正题了
“什么求不求的,只要老哥哥能帮忙”
“咱们的事儿完了,可我和刘瞎子的事儿可完不了。他烧毁了我六艘大船,死伤五千多人,这个仇,我必须报”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么说大哥是支持”
“你大哥我是个生意人~”
“大哥别多心,刘瞎子那厮我有办法对付,不需您动手,您只要默不作声,故作不知”
“这又不是生意,我插哪门子手”
“李大哥,您真是我的好哥哥”
徐海身上的伤被简单处理包扎,被担架抬到船上,汪值等也立即撤走,还有好多事儿要做,一秒也耽误不得
“叔叔”徐海捏了徐惟学的手指一下,徐惟学立刻明白,对汪值说:
“船主,徐海也来了小一个月,总这么呆着也不好,我想让他做我的副手,您看~”
“叔侄搭档自然好,不过还不急吧。现在,徐海是犯了错的人,计划才刚刚开始,总不能自留马脚,好好养身体,先等等吧”
徐惟学一皱眉。近几年汪值的势力越来越大,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像开始那几年一样推心置腹,甚至有些故意疏远,而拒绝让徐海给自己当助手,他是在怕吗?还是怀疑我?也许都有吧~
“船主深谋远虑,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是我疏忽了,那就再等等”
徐海愣住了,自己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就落得一个游手好闲的位置?早知如此,何必吃这个苦,不用汪值同意,自己也能游手好闲下去。可他不是来混吃等死的,王翠翘不喜欢自己无所事事的样子,自己也不喜欢。尽管不满,可船主发话,也不得不遵从
汪值经过五峰岛并没有下船,而是换乘另一艘船,继续出海,傍晚时刻才到目的地:松浦家
“松浦家主,我已经摸清了敌人的实力,随时可以出击,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当然了,松浦家都是最优秀的武士。不过船主,你有信心进刘瞎子岛吗?”
“松浦家主,你?”
“在我这住几天吧”
“嗯~好”汪值略加思考,一口应承
刘瞎子最近很缺钱,但他不是个爱欠账的人,所以筹措了大半,亲自送到双屿岛,并当面道谢。同时,为刘瞎子岛的未来去建立‘粮仓’的船队也出发了,郁庄带队,李堃作为出主意的人当然也要冲在最前面
“还在担心妮子姐呀”郁庄斜靠在桅杆上,抱双手膀,看向前方。铁铮靠在另一侧,望向另一边
刘瞎子岛的温度湿度比陆地上高,妮子姐一不小心受了风寒,鼻涕一把泪一把,不停地咳嗽打喷嚏,浑身酸软乏力。就这样还扛着行李卷抢着上船,要帮弟弟的忙。郁庄好说歹说给劝住,因为岛上无女眷,所以把采薇留下照顾她
“没事儿的,小风寒,喝几剂汤药,出两身汗,三五天就能痊愈。我小时候生风寒就是这样治好的”
“我不是担心,而是觉得愧疚。说好不让姐姐受苦,才几天,又折腾病了”郁庄说完,抿起嘴角摇头,长吁短叹,又接着说:“分开了十多年,还没在一起正经聊过”
“过几天妮子姐会追来的,总有时间好好聊聊的”
“希望如此”